几声带着笑意骂声后,天上忽然下起濛濛细雨,仿佛比线还要细雨丝洒在人们身上,有些微凉,送行人们却没有人离开,渭城军卒家属们忙着和宁缺告别,和他计算最后债务问题,人群闹腾没完没。
后方那辆装饰最精华马车车帘掀开角,那名骄傲冷漠婢女探出头来看眼,秀丽眉尖忍不住蹙起来。
就在车队将要驶出这座小小边城前,宁缺从马车上站起来,向四周拱手礼。
少年身后背着三把旧刀,站在雨中拳掌相搭行礼,竟陡然生出几分豪壮之气。
“老少爷们儿,大姐大婶儿们,感谢话不多说。”
清晨,主仆二人醒来,借着蒙蒙熹微晨光开始整理行李,偶有争执,更多时候是沉默。
宁缺在屋外土墙上掏半天,掏出个长长袋子,取出袋中弓箭仔细检查半天,确认没有问题递出去,桑桑在旁接过塞进那张棉布做成大包裹,又从篱笆架下取出三把带着些微锈迹连鞘直刀,宁缺接过来用心地擦拭几下,迎着朝阳看看锋口,点点头便用哈绒草绳紧紧系在背上。
他从门后取出把黑伞,用剩下最后那截哈绒草绳系紧绑在桑桑背上,这把黑伞不知道是什材料制成,总感觉上面蒙着层黑黑油污,并不反光,显得有些厚重。而且这把伞看得出来很大,就算收拢系紧,背在桑桑瘦削矮小身体上,竟是险些要垂到地面。
远行准备做好,宁缺和桑桑前后迈过破烂篱笆墙,二人同时回头看眼小小青石坪和小小破草屋,桑桑仰头望着他下颌,问道:“少爷,要锁门吗?”
“不锁。”宁缺略沉默,说道:“以后……或许们很难再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在雨中张开双臂,握紧双拳向上分开,展露自己并不强悍胸肌和手臂,摆出个特傻逼姿式,大声喊道:“此去长安,要是混不出个人样儿,就不回来!”
此言落,就像说书先生落下开戏响木,又像颗血糊糊人头摔落尘埃,道旁民众齐声叫起好来。
渭城唯像样酒馆里,马士襄和几名亲信校尉正在喝酒,贵人不要他们相送,
……
……
裹铁木轮碾压湿软泥地,贵人车伍缓缓启程,向渭城外驶去。前后五辆软索马车,在边塞上任何时节都很能吸引人目光。今天道旁确实也来很多送别人,但他们关心重点不是这支贵人马队,而是坐在第辆马车上少年和小侍女,时不时有煮熟鸡蛋递上去,时不时有脸颊黑红大婶拿脏手绢抹着眼哭着说些什。
“宁缺你这个缺德死坏胚,家那远房侄儿多好,你就不肯让桑桑嫁他,这下好,要这个丫头跟着你去那些吃人不吐骨头地方!告诉你,你可得把家桑桑看好!”
坐在车辕上宁缺脸色极为难看,回答道:“婶儿,桑桑才八岁时候你就开始提亲,这事儿怎也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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