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门,金光瑶半蹲在房门前,怀里抱着只眼睛圆溜溜、亮晶晶黑毛小狗,抬头对他笑道:“找来这小玩意儿,不知道该叫什,阿凌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那笑容温柔真切,金凌不能相信金光瑶是假装。
忽然之间,又有泪水从他眼眶中滚滚落下。
金凌向觉得哭泣是软弱无能表现,对此嗤之以鼻,但除汹涌地落泪,没有别方式能宣泄他心中痛苦和愤怒。
不知道究竟是怎回事,他好像不能怪任何人,也不能恨任何人。魏无羡,金光瑶,温宁,每个都或对或少该对他父母死亡负责任,每个他都有理由深恶痛绝,但又好像每个都有这样那样理由,让他恨不起来。可是不恨他们,他还能恨谁?难道他就活该从小失去双亲吗?难道他不光报不仇下不手,连恨都不能恨得纯粹彻底、肆无忌惮吗?
道,那可不定。
金光瑶母亲被人视为最下贱娼妓,他就偏要照着母亲模样雕座观音神像,受万人跪拜,香火供奉。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没人比魏无羡更清楚,不会有人关心,也不会有人相信。和金光瑶有关切,都会被予以恶意最大猜测,在众人口中广为流传。
再过不久,这口棺材就会被封进口更大、更牢固棺椁,被钉上七十二颗桃木钉,深埋地下,立起警戒碑,镇压在某座山下。
被封在里面东西,也将在重重禁制和万千唾骂中永世不得超生。
总觉得不甘心。总觉得委屈。恨不得起死百才好。
姚宗主见他盯着棺材无声哭泣,道:“金小公子,你哭什?为金光瑶哭?”
见金凌不说话,姚宗主用长辈数落自家小辈责备口气道:“哭什?收起眼泪吧。你叔叔这样人,不值得人为他哭。小公子,不是说,你可不能这般软弱?这是妇人之仁,你得知道什是对什是错,该正正你……”
聂怀桑倚在门边,看着几名家主把这口棺材抬出观音庙门槛,低头拍拍衣襟下摆肮脏泥土,似乎看到什东西,定定,魏无羡也望过去。落在地上,是金光瑶帽子。
聂怀桑弯下腰把它捡起来,这才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仙子在外边等主人等得心急,嗷嗷叫两声。听到这声音,金凌忽然记起,当仙子还是只不到他膝盖高笨拙幼犬时,就是金光瑶把它抱过来。
那时他才几岁,和金麟台上其他小孩子打架,打赢却也不痛快,在房间里边疯摔东西边嚎啕大哭,侍女家仆都不敢靠近他,怕被他丢中。他小叔叔笑眯眯地钻出来问,阿凌,怎回事啊?他立刻把五六个花瓶砸裂在金光瑶脚边。金光瑶说:“啊哟,好凶,吓死。”边摇头边好像很害怕样子走。
第二天,金凌赌气不出门不吃饭,金光瑶就在他房门口晃来晃去,金凌背靠着门大喊道别烦,忽然从门外传来声小奶狗嗷嗷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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