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白脱口而出。
“六月底离职,”杨剪单手握着方向盘,若无其事地倒出车位,把车头调向大路,“把这届送进考场,再跟新老师交接下。”
“校长放你走吗?”李白按下车窗,晒天,这会儿空调吹还是热风。
“当初说就是干够五年,之后去留看,”杨剪笑起来,“已经六年。”
在那之后没过两天,就有不少零碎工作找上来,李白心想着攒钱买房事,勤勤恳恳地往外地跑几趟,杨剪则先是带着学生备考,短暂休息过后又被叫到区里封闭判卷,两人聚少离多好阵子。在日本长野度假胜地没日没夜地干几天活儿,李白得知回家也不定能见面,之后就过到现在,李白坐上这趟意料
都笑僵,群人吵吵闹闹,李白心里却忽然安静极。这戒指他也有枚样,此时正戴在手上,数来已经戴两年有余,他挑款式,杨剪选3D打印材料做指环和钻托。交换那天晚上他们把车开到北戴河,面朝海湾对面秦皇岛,杨剪伸也是左手,看着他把指环套上指尖,固定在左边无名指上。
后来李白也问过,你用左手写字,戴右边不是更方便吗?
杨剪从没对这问题做出过回答。
天天对着黑板消磨粉笔,横竖撇捺,这点碎光在多少学生眼里划拉过多少回。能绕地球几圈啊?喝醉李白这问,他捧起杨剪手傻笑,而那时杨剪好像也没有多说什,只是很温柔似端详着他,也对他笑。
“拍好拍好,”李白定定神,又是咔嚓几张按下去,“杨老师笑得再开心点呗?”
对,开心。事到如今李白已经不再迷惑于自己分量,也不会怀疑杨剪对自己感情,他所担心切只剩下件单纯事,那就是,杨剪到底开不开心,看起来开心,又是真开心吗?离开北京就能让他慌张,归根结底原因也在于此。他怕杨剪是觉得烦闷,所以走,他硬要去过问就是种对空间侵占,就像他总是觉得做高中老师太不自由,并不能带来真正快乐。
那天成人礼最后张合影是别人给他们拍,单独两人站在起,杨老师手终于离开裤袋,轻轻搂在李白肩侧。印着四中校徽成年贺卡李白也被发张,本应提前交给家长写秘密寄语位置上画个笑脸,至于家长签名处,杨剪签上自己名字。
这张贺卡由他亲手交到李白手中,他还充满家长意味地给李白个踏实拥抱,导致放在最后誓师流程李白全程心脏都在狂跳。蹲在边上往操场看,李白能够隐约看到那个穿着灰色西装背影,站在队伍末尾。他把贺卡托在手心,初夏风吹,仿佛把那片灰色吹到面前,心脏就跳得更猛。
那时他想,是,就是这样,做老师,哥哥应该是非常开心。
然而那天傍晚他陪着杨剪走出校门,刚坐进车里,那人第句话就告诉他:“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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