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场,几百场手术过后,他又切过不少肝,接到杨剪电话时,他平静仍未被打破,听着远离七年嗓音,想着无非是再多切个。
直到他听杨剪介绍,那是弟弟。
直到他趁那位弟弟做CT时候把杨剪叫回办公室,问他如果结果真不好,需要化疗,放疗,吃药,做手术,住ICU,等等切,家属这边最多能够承担多少,杨剪说两百万。
“只有两百万。”杨剪似乎没有考虑别。
你哪儿来两百万!方昭质差点站起来质问。
是……男?
四围来来往往,那多人,杨剪就不怕被看见?抱住他晃,俯身听他耳语,并不像抱着只小狗。
天气太热,好片晴空万里,大把阳光从柿子树叶隙间筛过,落上他们脸,变成金色灰尘。方昭质那天才承认自己深受打击,让他输不是性别,不是杨剪为人,而是他自己。再也没有人会挂着身乱伤,陪他在宿舍楼外哆哆嗦嗦地坐上夜。
他决定忘掉这件事。
07/
要恋爱那种人,更不会为恋爱而痛苦,他希望杨剪也是。
因此毕业典礼当天方昭质翘课去邱德拔体育馆,他想好好再看几眼,跟杨剪说句拜拜,再送上自己真诚祝福——祝你永远不要欠钱,不管是哪种。他还是被实验课拖住,迟到些,典礼已经结束,领导们都走人,几万人方阵被打散,零零碎碎聚在起,商量着拍照聚餐事。找杨剪呢?是啊,他在哪儿呢?这对话重复几遍,最后人却是方昭质自己找到。
他觉得杨剪已经走,也就没再抱什希望,灰溜溜穿过操场,却在路过农园餐厅时蓦地停住脚步。
杨剪在丛圆冬青旁边,两手搭在人腰后,低着头说话,正在笑。
而他怀里那位踮脚往上蹭,竟然,不是任何个姑娘。
08/
北京市
总体来说,方昭质遗忘非常成功。弹指而过便是如此,他提前修完课程,也就提前拿到毕业证,后来执业资格证也拿到,他主刀第场手术,对象是医院晋升势头最旺副院长,也是他自己父亲。
好大颗瘤子长在肝里,父亲点名要他做,方昭质就做。
做得面不改色,丝不苟,脱手术服之后才注意到自己冷汗,心中却依然缺乏波澜。他知道自己人生道路又被加速段,按照父亲旨意,全院人都盯着,他完成得不错,就算是太子爷,那也是有本事太子爷,以后大手术都能上手,不必在像无数个小医生那样苦苦磨练,苦苦地等。
这是冷漠吗?切割自己父亲肝脏,他不想呕吐,也没有纠结,更不会去琢磨未来。
他想必已经享受诸多来自冷漠利好。
方昭质贴着墙根绕到另个角度,又看好几眼才敢确认。
真不是。
他把杨剪学士服穿得松松垮垮,帽子挂在手腕上,后摆都快拖到地上。
他也在笑。
是叫“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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