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默默地盘旋而上,从杨剪比较熟悉路口进山,沿着他有些印象方向,提防随时可能到来拐弯和断路,缓慢地靠近那片悬崖,以及悬崖下山谷。
越往上能见度就越低,林间巨大湿气也渐渐压住风,压住人呼吸,让人只觉得潮闷。杨剪确实需要集中注意力,百分需要吗?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现在正止不住地想起那个愚蠢且充满误导性实验。
在远郊区石榴树林旁六十二天。
如果李白真出家,又会是怎样呢?估计六根难清,自己早晚得帮他还俗。
人又真能够完全独自生活,个“别人”也不要吗?
时杨剪觉得李白是个可爱**。
然而当他去到社会学系学院楼,找到上个学期教学助理阐明自己实验,说想约时间见教授时,从表情来看,对方似乎也觉得他是个**。
可不可爱就不知道。
直到毕业杨剪也没能再跟那个教授见上面,校园太大,但不能说他实验毫无意义。至少对他自己产生深重影响,有相当长段时间,杨剪坚信不疑,社交对自己来说并非刚需,那,顺理成章地,社交对象们也就是过眼云烟。
前天人家跟他相见恨晚,后天他就可以连名字都忘干净。归根结底他就不喜欢人类这个物种,把自己包括进去也无所谓,还在交朋友只是因为这件事本身难度不高,并且收获大于投入。罗平安总是说他冷漠无情,忘恩负义,把别人玩弄于鼓掌,半天终于憋出个“情感认知障碍”,告诉他是病得治,他就总是笑笑,心想,关你屁事。
这许多年,都在给他答案。
“说两句话吧,”意识到正在发出声音时这话已经说出口,“太安静容易疲劳。”
李白似乎被吓跳,立刻把他抱得更紧,嘴里也念念有词:“说话……说什想想……哦知道!”
原来是在自问自答。
“昨天晚上突然想到,最开始找红面具,没找对方向,跑到浙江福建那边去,”他用下巴蹭蹭杨剪后背,声音
要是有个地方,连点人味儿都没有,那应该很适合自己旅游吧?
这就是杨剪十多年也没磨灭真实想法。
此时此地似乎十分符合他标准。路面湿漉漉看不见灰尘,只有铺得均匀细碎枝叶,大概个月也没有几辆车子路过。触目就是浓雾,能从这乳白中分辨出点高处绿色就已经很不错,过耳只有风声鸟啼,以及背后呼吸,连摩托引擎轰鸣都不真切。虽然看不见太阳,但气温正在慢慢回升,是敞开领子穿夹克很舒服状态,他们还是上午就出发,因为天气预报傍晚有雨,摩托车筐里被老婆婆点艾条,洒雄黄粉,可以帮他们赶赶蛇虫。
确实没有蚊虫绕上来,不过李白似乎也被熏得不轻,时不时要咳嗽。
其余时候,李白很安静,怕说多话惹人分心似,只是用力圈抱杨剪腰,十指在他身前紧紧绞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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