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草龟!”大爷两眼在墨镜后面阴晴莫辨,开口,每个字都像从鼻孔里挤出来。
“它吃草吗?”李白走近,在乌龟面前蹲下去。
“吃鱼,吃螺!”大爷依旧没个好气。
“大冬天,它应该在冬眠啊,”李白支起下巴,歪着脑袋看那龟壳,肚子黄黄有几块黑斑,比他脸还要大,而四只腿脚干燥地伸在壳外,无所适从似僵硬着,也不见动弹下,“您就不能等人睡醒再卖。”
“女儿嫁出去,养不!”大爷两脚抓地,似乎就要站起来撵人。
所耳闻,李白对他们也差不多都眼熟。
他甚至记得这人名字,知道他上课爱开小差,但成绩很好,常说自己什都不会,基本上每周都去蹭必胜客。
“这个他忘带,”李白从大衣口袋掏出部手机,交到男生手中,“你等下课再给他。”
“好。”男生肩负重任,显得有些紧张。
“谢谢。”李白笑下,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原路返回。他听到身后声“拜拜”,接着是门把被压下声响,粉笔头磕在黑板上,嗓音不高不低,它们同钻出来,疾风骤雨般跟在李白身后,又同被门缝夹断。
李白却先步站起来,垂首和那草龟大眼对上小眼,手指凑近它还会张嘴,原来真是活,“您把它卖给吧,”他说,“支付宝成吗?”
手里竖着竹竿,龟就悬在和自己脑袋平齐高度,路李白都在引人注目。可惜没走多远他就走出感情,只觉得这东西不合时宜程度和自己有得拼,看它太冷,四肢被固定着也缩不回壳子里,李白就找家便利店买剪刀和塑料袋,把它松绑搁进去拎着,还买条毛巾盖在龟背上,粉色印着大草莓,龟已经完全缩回壳子,凑在块看起来挺滑稽。
就这样走过太古里商圈,走过使馆街大路,走到条河,好像叫亮马河,李白终于可以松口气。他从没想过要养这老龟,只想把它放,穿过那片灰蒙蒙杨柳,却见河里冻厚厚冰。手里塑料袋又缩回去,他怕把它冻死饿死。
天色居然开始发暗,李白自己都饿,他也没处捉鱼,顺导航找到处花鸟鱼虫市场,挑最靠门那家走进去,把袋子打开往桌上放,人家都以为他要给这大乌龟定做个
李白不敢回头,盯着地面走远。
起得早有个好处,再街上晃悠再久,穿过紫禁城中轴线,从西城走到东城,再去看手表,仍可大惊小怪地说句“怎才这个点”。至少在李白走到离三里屯还差条街十字路口时,十点半才过五分,午饭还远,去店里盯着也没意思,目光转,只见红绿灯柱子旁边立马扎,马扎上坐大爷,大爷手里握竹竿,竹竿上头栓王八。
脚踩A4纸张,歪歪扭扭写道:二十年老伴,口价八百。
绿灯亮,李白却没抬步,他还在盯着那王八。
“这是甲鱼吗?”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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