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人自己也意识到这不合适,迅速整理好情绪,领着妹妹也要离开,杨剪和他们并排走着,经过暗处李白,横穿明亮大厅,走到门前却驻足,最终只是挥挥手。
“拜拜。”他声音淡淡传来。
斜阳囚在松林间,被矮窗框进画里,杨剪回到室内,在窗边长椅端坐下,骨灰盒放在大腿上,他颔首静静地看。
大厅里只有他个,李白追到走廊入口就不敢动,看还是直再在看,从杨剪送走赵家兄妹,看到他定成个剪影,连半长额发都静止。
李白呼吸也要静止,殡仪馆里没来由寒气爬得他浑身都是。
剪也依旧是那种穿法,袖口松松地挽到手肘,下面黑牛仔裤大腿前面洗得发白,鞋也是黑,手表也是黑,头发眉眼更是乌黑得分明,冷色灯光下,他裸露在外锁骨、腕骨苍白瘦削,身上点色彩也没有。
连平日笑时唇红齿白都没有——杨剪嘴唇没有血色,他也没有在笑。他在听罗平安说话,稍稍转过头来,李白赶紧躲回墙后,缓几秒才再次露出只眼睛,他渴望自己变得足够小,变成地上粒灰尘,却见杨剪也只露出只眼睛。
另外边,他方才看不见左眼,贴块方形纱布。
李白只觉得头脑被铁丝扎下,指甲抠进墙上瓷砖缝里。
毕竟连个悼念厅都没有,那群人也就聊几分钟而已,李白却有好几次都觉得,那束孤零零目光从自己面前擦过去,杨剪好像已经看见他。随后朋友们就陆续走,走前拍拍杨剪肩膀,轻轻说几句话,叹两口气,就零散朝出口走去。李白戴上兜帽站进灯光外阴影,所幸也没人在经过时向他转头,个,两个……六个人离开。
也不知过多久,偶有工作人员路过,暮光追随圆日落向地平线,沉聚成浓红,映得满天都有颜色。这是黄昏最盛时候,李白
听见动静停止,再站回方才墙棱,李白看到,留到最后是赵维宗,他妹妹隔几步远,独自靠墙发呆,好像自觉不参与那两人事,而赵维宗跟杨剪靠在对面侧墙上无言,彼此也不看对方两眼,也只是发呆而已。
又过几分钟,那边才传来人声。是赵维宗先开口,李白隐约听到三个字,对不起,杨剪却下子就笑,转过头,单手夹着骨灰盒,另只手臂搭上赵维宗肩膀说些什,姿态放松得宛如闲聊,让人错觉这些天发生只是场噩梦。李白唯独看不见他神情,却见赵维宗会儿插上句,好像在跟他争辩,忽然,总是甜滋滋乱笑那张脸皱成团,赵维宗顶着这苦涩,用掌根狠狠擦眼皮,好像他反倒变成需要安慰那个。
对,他怎是孤身人?那位总跟他黏在块“林黛玉”,前两天还在婚礼上跟他挨着坐,怎现在又没影?
李白觉得奇怪极,赵维宗在哭。在哭竟然是赵维宗。
而杨剪那平静,坦然,让人看不出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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