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房东,”杨剪开口,为让李白听清,他声音用得很重,“今天开始拆,下午就能拆完!”
“也问!”李白大声回道。
空寂而笔直大路,他们高高在上,用余光去瞥,又忍不住转脸去看。挖机和推土车之类重机械已经聚起来,还有卡车,好多好多辆,还有好多戴着安全帽人,只是那小片破房子而已,颇有些杀鸡用牛刀架势。还没上工地设备和人都挤在
面相觑,“当初说好要块干出番事业……但现在真,产品和创意有,但中关村这地方机会多争机会人更多,再牛逼,运气不好别人看不见你,那你就是没有投资投入不生产,这是个死循环。老杨人很硬,怎锤都锤不死心,是们有时候有点跟不上。”
好嘛,李白懂,这是文化人念情分,怕尴尬,要让自己当传声筒。
他在电话里把所见所闻复述,注意着措辞不想让杨剪不好受,却也怕某些关键信息被遗漏在自己这儿。杨剪正在个科技展销会上给人发传单,听他讲长长串儿却丝毫不受打击,笑着和他说,思考人生如何收场,那是中年人考虑问题,还没到二十五岁。
李白下子放心,想,你就算过三十五,也不会像中年人。
日子就这过下去,四人挤在方寸之间小格子里,虽然拥挤,但也和谐。不过工作室三间房都没有窗户,小灰在大厦芯儿里闷着见不到蓝天,每天都有些郁郁寡欢。李白暗下决心,要是年前再没找到合适住处,就只能再试着把它放生次。有次趁半夜,他去跟
它聊天,想问问它想法,猫头鹰咕咕咕地转脑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倒被起床喝水杨剪撞见。
李白立刻没声,而杨剪盯住他,也很安静,两人在模糊光线下相望,如此僵阵儿,就都各自回到各自角落睡觉去。
让李白怎也想不到是,元旦前天,杨剪改平日效率至上,费时费力地做件匪夷所思事。
那天还没到下班时间呢,红色雅马哈突然“刺啦”声刹车在玻璃门外,发怒似轰鸣,李白手上没活儿,推门跑出去,手里立马被塞上头盔。那人连回屋穿外套时间都没给他留,载上他就跑,过几个路口碰上红灯才停下,脱下夹克,反手甩到他面前。李白只穿件圆领线衣,正冻得牙齿打颤,慌着伸手接住,还没来得及再做出反应绿灯就亮,接着两人就上环路。顶着疾风,李白把夹克反过来穿在前面,其实就只套上两个袖子,再去抱杨剪,多少能裹住点那人腰,他觉得这是让两人都暖和方式,但事实上走没多久两人就都被这天气教训顿,李白露在袖口外手指都僵,想必杨剪也是,但是没有停下,杨剪不去停,李白也不想停。
他已然明白过来这是在去往哪里。个多小时后,两人到石景山,首钢集团工厂旁边,在高架桥上途径那片废墟和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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