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杨剪也经常会这样突然出现,好像真把他小屋当成栖息岩缝。
李白技术确实不错,又也许是染发膏质量好,效果很自然,不死黑,就算是在破出租屋里,用自己调热水冲洗。杨剪和他说谢谢,也说有空可以去找他,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去,李白则给他把钥匙,就是这间出租屋。
他还坚持着原本意思,在打工地方,在学校,在家里,杨剪很累时候,就可以到他这个小角落待待,叛逆也好,幼稚也罢,都随便。如果他不在,杨剪也可以自己进来,在他床上休息,看看那块漂亮玻璃。为此李白还买好几床褥子把床铺得很软,但要是扪心自问,究竟有多少期待,只能说是点点。
如果杨剪不来也行。
反正期待落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大事。
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早春四月,李白终于接到散活,是个理发店老板不堪他骚扰也觉得他可怜,帮他介绍给个文工团,做临时造型助手,每天中午就开始给人做头发化妆,等晚上演出完还要负责收拾服饰道具,头顶上造型师都有军装穿,也很会使唤人,李白总是乖乖地叫她们“首长”,而且每场演出都在不同军区大院跑,李白回到家时往往已经到半夜。
“保证自然,不是死黑。”李白撸起袖子笑。
那椅子腿儿做得很高,杨剪个子同样不矮,染到下面,李白都不用太弯腰,而他讲出话也像是直接贴在耳边,钻进杨剪耳朵。
“回去别老吵架,”他说,“等没这个外人在,真担心你们会打起来。”
“不会。马上就开始打工,等开学就走。”杨剪张开五指,看着地上分明影子。
“通过不见面避免矛盾?你在姐姐面前就像个叛逆小孩儿。”
往这边车子早没,他只能找找方向相近路线坐到最后,剩下路自己走。
那天他还是如旧,从个路灯跑到下个路灯下,想快点经过中间那段黑,整整路都在盘算结工钱买辆旧自行车,越便宜越好,坏也没问题,他拜托杨剪帮自己修。
浑身酸痛地插上钥匙,他发现门没锁,推门,他看见杨剪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没盖,衣服也没脱,身体缩着,像个虾米。
鼻梁上贴创可贴,看起来好委屈。
李白脱下外套,钻到单人床内侧躺下,想象自己是海草,抱住熟睡虾米。
杨剪似乎没什想说。
“有时候就会让她哭。”李白又道。
“随便吧。”
李白抿抿嘴,就这被杨剪堵回去,但他还是决定把憋不住那些说完。把块染发膏在杨剪不听话发顶涂匀,硬硬发梢刺着他指肚,李白说:“就想说,你在面前也可以像个小孩儿。不会哭。”
杨剪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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