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辇刀手捂住断腕伤口,失声痛叫。足有人长鬼拖刀柄失去控制,在空中翻转过来,狠狠拍在人影左肩上,那人身躯偏,几乎倒地,却强忍疼痛翻手转刀,自下往上斜斜朝刀手颔下柔软处狠劲挥,刀手便蹶然倒下去。
鬼拖长刀沉重地跌落在季昶与女孩儿面前,又在地上跳两跳,滚进主人血泊。
“殿下,您没事吧。”那人气息破碎地说道。
季昶周身颤,睁开眼,满面皆是不知何时流下泪。汤乾自垮着无力左肩
。
猩红夜空里依然落着雨,在冲天火光辉耀下,闪而逝雨点也都是猩红。像是天上亦有座燃烧王城,王城里亦四处淌着血,天上河承不住,便淋淋漓漓地洒到人世来。王城里遍地是搏杀呼号与惨叫,鼙鼓震撼着屋宇,所有梁柱间都在簌簌地呲响。没有旁人注意到这座黑暗水榭里,有两支小小队伍,正死死纠缠着以命相搏。
注辇人死伤已经过半,季昶护卫亦折损五六名。铁锈般冷腥血气在水榭内无声弥漫,死去躯体颓然倒下,袒露着骨肉翻折伤口。少年们列成弧,顶着注辇人沉重长刀,护住角落里两个孩子。刀光翻滚,如同礁岩上拍起万千碎浪。
此时,屏风残骸侧,却有个注辇卫士从尸堆中挣扎着站起来,左眼血糊糊,眼珠子在染成鲜红眼白上凶狠地转动着,终于在人群中寻到目标。那卫士咆哮声,长刀在芙蓉石方砖地上拉出连串迸跳钢花,直向交战两方阵列里撞进去。羽林军们无暇分身阻挡,竟被他冲到季昶跟前,锵然声,刀锋已自地面上抬起,黑暗中线杀机骤亮,朝拥作团孩子们扫过去。那样恐怖力量,若是孩童挨上记,恐怕五脏六腑都要碎裂。
季昶心知躲避不及,只得紧闭双眼,将脸埋进女孩长发里。
千钧发之际,斜刺里却有个人影猛然冲出,挡在他们面前,迎着鬼拖长刀汹汹来势,双手立住自己手中薄弱佩刀——只是那样螳臂当车似地凝立着,便不再移动。
注辇刀手血红眼里露出属于胜利者讥嘲笑意。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两刀相交时,那柄徵朝军刀会如何旋转着脱手飞出,持刀人又会如何流着血,跌落尘埃。凭着来人疲惫虚浮脚步与中平刀法,要阻挡这样霸道柄鬼拖,是办不到事啊。
然而,预想中钢铁交击碎裂声音,终于也还是不曾响起。电光石火,交击之前最后刹,那柄东陆钢刀主人微微加力,双腕内绞,锋刃所向无声转,不再朝着鬼拖长刀刀身,却迎向注辇刀手腕子。
锋刃如线。
血肉之躯挟裹着强横力量,撞上飞薄刀锋。刹那间,布帛、皮肉与骨骼依次削断,势如破竹,只是干净利落声“刷”,鬼拖长刀竟转向朝侧跌出去,只拖着血线断手还顽固地攀附在刀柄上,跟着同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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