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十四年来,朕都在这张床上想着什?”海市不答,扣在帝旭颈间双手并未放开,反而加点力量。
“十四年来,朕朝思暮想,不过就是个字,死。”他薄唇中吐出嗓音,晶莹剔透犹如窗外月光,“只要身边没有灯,朕便无法入眠。即便睡着,只要有人靠近身边尺,也会惊醒。那八年日子,朕不在人间,是在地狱里,待到八年过去,朕已经,不是人。”“万民都在地狱,不独你人。”海市沉声答道。
“庶民可以抛下田产逃进深山、可以抱着敌人双腿哭喊求告、可以如野草般死去——朕不能。伯曜逃。他吊死自己,百。叔昀早年夭折,季昶远在注辇,如果朕再逃避——”他忽然停下,苦笑起来,“朕那年十七岁,空有身武艺满腹韬略,却个人都不曾杀过。父皇猝死,叛军压城,朕也畏惧啊。鉴明依约领兵前来助突围,可是,他那年也不过才十四
念在两国有婚姻之好,恩准此请。”吐火鲁使臣更缄口无语,膝行至上席之前伏定,周身颤抖。
帝旭斜倚几案,自冕冠上垂下十二道青玉珠冕旒后,双飞扬凤目中稍稍绽出冷厉光:“除非你们与朕在此结盟,以龙尾神之名誓约,只要莺歌海与降南海日不枯,你们与你们所有子孙后裔便永远不可侵略吾国。破誓者,永世不得龙尾神眷顾。”十五年正月十四,地方进献鲛人。帝旭以示夷使,诸夷咸表羡服。遂结立春之盟,约世代永好,不举兵燹。
——《徵书·本纪·帝旭》“王,那颗星忽然变亮。”万顷草原上,牵马金发男孩忽然指向天边。
容貌挺秀年轻男子在马上扬起头看向东南方天空。“啊。那是青诩,在北方星空是少有大星。有人说,它是这代东陆帝王命星。”他微笑着,眼瞳乌中含金,下巴胡髭薄薄钢青,长发束于脑后,卷曲浓黑犹如冥河波浪。
“那会怎样?他会打到咱们鹄库来?”男孩转动澄碧眼珠,叼着草叶问道。
“不会。”夺罕棱角分明唇边勾起个冷淡笑,“那并不是变亮——那恐怕是它最后爆发。”青诩原先青白光芒中透出不祥猩红,隐隐搏动,如颗心脏。
青诩星升起来。海市抱着膝,蜷在巨大床榻角仰望天空,黑发如件衣衫遮蔽她身体。
床榻另端,睡眠中男子腰下裹着锦被,裸露出精悍上身,呼吸匀净。海市拿过衣袍披上,无声爬行过去,单手握住领襟,俯身看着他脸。
这个人脸,线条骄傲。即使双目紧闭,眼梢依然扬起,说不出冷漠清峭。她试探着将双手笼住他脖子,却始终没有收紧。倘若她在这张脸上划过刀,伤痕只会出现在另个男子面孔上;倘若她要扼死眼前这个人,那另个男子必先死于她手下;可是,倘若她亲吻这个人,那另个人,却将永远毫无所觉。
帝旭睁开眼,眼神明澈如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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