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面镜子,隔绝内心,只是将外界投映切冷冷反射回去。可是那瞬间,镜面劈开道裂痕,她深刻清晰地望进他眼底,浓烈沉潜窅黑在那双秀长眼里沸腾翻搅着,却被死死按捺住,不能夺眶而出。
只要脚尖轻轻踢,让胯下座骑小跑数步,又或者是弯身藏匿于马腹,躲过这箭不是难事。可是,他是世间唯能伤她射手,如果是他要如此,她就不闪避。就在这里,等待他亲手将她人生葬送。
明明只是刹那,却有亿万念头汹涌决堤而出。
箭已离弦。
挟着锐利啸鸣,箭镞自海市头顶擦过,深深贯穿已几乎抓到硝子头颅母鹰身体,长箭劲力依然未消,直将毛羽戢张母鹰钉到不远处杨树上。
海市这时才觉得顶心凉,她向仔细挽结遮掩满头乌发,竟然在空中高高飞扬起来。长箭在半途撕开她束发锦绣幞巾,长发如股乌黑芬芳泉水淌至腰间,华美得令旁人呼吸凝窒。从披散纷拂乌发中,她仰起脸来,明眸朱唇,容光慑人。
那扑朔迷离美,如临水照影,总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难以逼视,眩人眼目,是不容错认少女风华。
她看不见百官喧哗惊艳,看不见昶王阴沉如雷云脸,亦看不见帝旭扬起左眉颇为玩味神情,她只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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