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张承谦跳出营帐,只见天已黑透,路松明逶迤而来,领头少年身上染满血迹,面色惨白如死,老远看见张承谦,便纵马向他奔来。
“怎样?”张承谦见海市下马时有些趔趄,急忙拎他把。
海市吞吞唾沫,张开干枯唇说:“去迟,水井屯人……没大半。”粗豪汉子咬紧牙,片刻又问:“鹄库人呢?”少年脸容映着火焰光影,眼神灼人,“三千两百鹄库人,逃七百,其他不肯降,好容易留下二十来个活口。现正赶着在冰川出口掘壕沟,守备不足,想着回来讨些人手,刚好路上迎面遇见鹿千骑和陈千骑,请他们先往水井屯增援,回来报个信。”“有鹿千骑和陈千骑就足够,”名披着天青斗篷男子,不知在他们身后站多久,此刻开声说道。“你不必再去水井屯,就留在营中。待到壕沟挖好,冰川这条路也就算堵上,少留些人。怕他们也是声东击西,关上正是用人时候。”张承谦躬身作揖,“汤将军。”海市心知这定是黄泉营主将汤乾自,跟着行礼如仪。汤乾自三十余岁年纪,驻守黄泉关不过六年,声名却流传在外,是个极强悍人。鹄库滋扰多年,边塞屯民多有男丁被杀,妻女见辱,牲畜遭掳种种仇恨。是以每每俘获鹄库探子,汤乾自便命将探子丢给屯民处置,待到俘虏受尽折磨死去,再命兵士将这些死相凄惨难言尸身悬在关上。鹄库人再度来犯之时,这些屯民已无周旋余地,必然拼死反抗。想不到这等厉害角色原来不过身量中等,容色堪称秀雅,不似军主帅,倒像个幕僚谋士。
汤乾自点点头,道:“和火头说,赶紧安排水井屯回来人吃饭。方参将今夜与们道。”水井屯折损近两千守军,汤乾自与几名参将心绪都不轻松,是以大营中这餐饭吃得极静。食物并没有什特别珍馐奇味,与兵士样是粗粟麦,牛羊肉,不过做得仔细些。亲兵端出个硕大盘子,是边民家常烤羊羔,拔出刀来大块脔割,每人奉上份,还孜孜冒着细小油泡,各人自以刀切碎取食。海市拔佩刀,切开角,羊肉作嫩红色,血水登时涌出来,恍然就是刀刃斩碎鹄库人血肉感觉。她不禁脸色煞白,胸中烦恶欲呕。
张承谦偏过头来瞧瞧身边少年同僚,关切问道:“怎,不舒服?”海市勉强笑笑,不愿教人看轻,并不解释。
汤乾自道:“方参将年轻初阵,战况又如此惨烈,时反胃也是难免,当年大家也都这个德行,久自然就好。只是怕被怨气冲犯,不妨去祠堂拜拜。”张承谦猛地拍拍脑袋,“疏忽疏忽,本该早点带你去军祠。”所谓军祠,不过是主帅营房西侧厢,点长明灯,昏黄灯后供卷画轴。纸色虽不新鲜,保存得却极整洁,想是几经辗转倥偬,不知经过多少人手泽。
张承谦教海市点上三炷香,躬身跪拜,趋前将那线香插入画轴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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