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烬嘘声,往窗边扬扬下巴,示意他往那边看。
开水房窗户多年没人清洗,平常又有不少学生躲在这儿抽烟,墙面连着玻璃,被熏黄大片。窗外常年窝着只土著壁虎,晚上开灯,这位壁虎同志就会爬出来溜达觅食,并且总能碰上几只不知天高地厚小飞蛾。
这会儿灯开着,窗户上隐约出现条壁虎影子。
“你看,它上面有只飞蛾。”章烬压低嗓音说。
他想,那时为什没有戳瞎这双眼睛?
立冬过后夜晚,风里裹着寒气,程旷坐在楼梯上,刮着打火机,把连日来几封匿名信烧。
信是谁送?照片是谁拍?藏在匿名背后人是谁?当年那件事,那个人知道多少?把这些膈应人照片送到他面前,又是出于什目?
照片在火光中烧成灰烬,却留下连串问题,匿名者仍旧揣着不怀好意贼心烂肺,阴恻恻地注视着程旷。
把烟头碾熄,程旷逆着风往回走,经过厕所时,跟狗腿三人组擦肩而过,没看见他们炮哥儿。通往教室走廊在厕所和开水房之间,程旷走到拐弯处,被人猴子捞月似拽,拉进开水房里。
章烬看见程旷如避蛇蝎般地把信塞进抽屉里,又在晚自习铃声响起时,看见程旷出去。虽然程旷看起来面无表情,但章烬却忽然感同身受似意识到——他心情很烦躁。
程旷兜里揣着信,路穿过走廊,停在最北边楼梯口,掏出打火机点根烟。
这片区域没有顶灯,楼梯下方路灯光依稀照过来,晕黄暗淡光线下,程旷把兜里东西掏出来,丢垃圾样往地上丢。他沉默地睨半晌以后,心烦意乱地蹲下来,手指动,烟头便通过镂空桃心,戳在照片上人露出那双眼睛上。
这是双从阴暗角落里探出偷窥视线,又浑浊又猥琐。碰到那样眼神,程旷就感到胃里阵痉挛。
他不可遏制地想起燕石街废旧工厂,那是个老鼠窝样地方。
他心里烦躁尚未冷却,忽然撞上个手欠讨打,正想干架,谁知扭头就对上章烬弯起眼角。
大约是应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老话,学霸难能可贵地没有动手。
算。程旷压下火气,心想,不跟傻炮儿计较。
“学霸,带你看个好东西。”章烬说。
程旷有点烦,问:“什?”
不见天日逼仄板房,踩满地泥脚印、漏水厕所,跛脚铁架床……床上潮湿发霉被褥,还有充斥着尿骚味儿破抹布。
以及只披着人皮老鼠。
程旷第次注意到那双贼溜溜眼睛,是在厕所门缝里。
工厂那个厕所是临时搭出来给建筑工人用,十分简陋。最后工地没建成,工人散伙,那儿就成个公用厕所,常年脏兮兮,也没人打扫。厕所门缝有两指宽,挡不住风,当然也挡不住窥伺眼睛。
烟头洞穿照片时,程旷蓦地冒出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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