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见他谈笑晏晏,对自己抗旨事绝口不提,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他忐忑不安地应声,起身凑到弘治面前向御书案上望去,只见纸上绘着座山峰,峰上树木丛生,山巅浓墨缓出棵笔直青松,似欲直插云霄,远处隐隐尚有山峦起伏,整幅画虽然简单,笔力确实不俗。
杨凌不懂画,可他前世好书法,古诗词记得极多,眼见这副山水浓淡相宜,可是却无法评价,便取巧道:“陛下功力雄厚,更难得是这副丹青寓意深远,志怀天下,看这森森千丈松,虽磊砢多节目,施之大厦,必是栋梁之材啊。”
弘治眼中闪过抹异色,淡笑道:“杨卿莫只看到这株奇松,你瞧这山上树木,有细而直,可做椽桷,有笔直粗壮可作栋梁,但是更多却是那歪歪曲曲奇形怪状,便只好劈做烧柴。”
他悠悠笑,唇角却噙着冷意:“杨卿,你是愿作栋梁之材、椽桷之料还是捆劈柴呢?”
杨凌想也不想便跪倒在地,大声道:“臣,愿做橼桷之料!”
,颈子因为总保持着个姿势也变得酸痛难忍,汗水从他额头颗颗滴落下来。
钟鸣鼎响,群*员鱼贯而出,从杨凌面前走过,杨凌精神振:早朝散,皇帝该召见自己吧。可是又等许久,宫里仍是静悄悄。
杨凌不禁绝望起来,难道皇帝要让自己活活跪死在这里不成?他已经受不这种长久保持个姿势隐性折磨。杨凌双手努力按着地面,眼前金星乱冒,颈部肌肉都在突突地哆嗦。
杨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撑到午朝结束,直到个小太监走到身前向他高声唤道:“杨大人,陛下宣你进宫。”他才清醒过来。
杨凌好半天才爬起来摇晃地跟在那小太监后面向宫里走去,跨金水桥、经太和门,过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穿过乾清门,杨凌在小太监带领下直入内廷,杨凌心渐渐平静下来,皇帝在内殿见他,看来至少是没有杀头之祸。
苗逵晃下,差点儿打翻手里端砚。弘治本以为他剖肝沥血、慷慨陈词番,想不到从他嘴里听出这个词儿来,弘治怔半晌才惊奇地道:“什?你愿做橼桷之料?”
杨凌俯首道:“是,臣文不能像刘谢李三公那般助陛下治国
杨凌被引到处殿前,小黄门躬身唱道:“禀皇上,杨凌求见。”
只听里边个老太监朗声道:“陛下有旨,宣他晋见!”杨凌跨进门去,只见弘治皇帝身着明黄色便服,立于案后正挥毫作画,旁边那个叫苗逵大太监磨墨侍候,这座御书房除他们再无旁人。
杨凌连忙抢上两步,跪倒在地道:“罪臣杨凌叩见皇上,罪臣万死!”
弘治恍若没有听到,他端详着画纸,提笔又勾勒阵,然后搁下笔笑道:“如何?”苗逵赞道:“陛下画笔力森森、神韵内蕴,实是大家之作。”
弘治哈哈大笑,说道:“你懂些什,呵呵,杨侍读,你来看看朕这幅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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