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叹道:“要想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确非时日之功,政令不但要统,而且要
立即大肆精简,不少事情便不免陷于停顿。”
他苦笑着指指面前文书道:“比如学生,下子让负责钱粮、税赋、刑讼这多方面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且不说熟悉过程要有许久,没有个经验丰富前辈指点要多走许多弯路,起码就要被束缚在这里动弹不得,那具体事务还要交待给别人去办,你又如何保证这些人就能尽忠职守呢?”
黄奇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默默不语地从袖中摸出烟杆儿来抖抖索索地往上装烟丝,显得有些激动。
杨凌又道:“这些还不算艰难,如同婴儿之初诞,母亲经历过番剧痛,也就云开月明。难就难在……全国上下有多少官?这些官之间盘根错节,不知有多少关系,共同支撑着这个庞大国家运作,下子要砍去许多枝丫,要引起多少人反弹?这股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定可怕到极点,要触犯是全国*员利益,包括那些正身处要职不会受到裁撤*员也不免会想,官位多他选择余地也就多,官位少办起事来就不那轻松,自己为官之途便少许多可行道路,更何况他那些盘根错节关系,又怎舍得弃去。这建议简直是与举国*员为敌,官位少,书生们要如何出人头地?那读书人也得罪,他们后边那些关系亲密地主豪绅呢?必然招致激烈反对,乃至国本动摇,皇上纵然采纳这建议,也会因为重重困难,和万千*员前仆后继上折反对而改变主意。这主意虽是为国为民,但行事不得其法,操之过急,却是害国害民。”
黄奇胤身在局中,哪里能有杨凌轻轻巧巧从报纸杂志上看到这不知总结多少代施政经验、又结合中外先进制度机构精简文章所透析问题所在。
想想当初自己年轻气盛,眼看官僚腐败,机构庞大臃肿,于是借着腔热血向皇上上条陈,皇上果然采纳,未几便裁撤大批*员,贬斥国师,裁减传奉*员五百余人,并要全国体施行。
可是不过半个多月,自己便被贬谪出京诚,被贬斥李孜省、邓常恩等人又官复原职,自己到处受到排挤,竟然贬再贬,五年功夫,从堂堂御史言官降到个小小县丞。
新皇登基,李孜省等人被问罪原以为自己可以重见天日,想不到许多被李、邓党打击*员官复原职,唯独自己好像已经被遗忘,托人上过几次书给旧日同僚也不见下文,原来症结竟然在此。
他自负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愤世嫉俗、生郁郁寡欢,想不到竟被个未及弱冠少年语道破天机,原来他竟已将所有*员都得罪个遍。
想通其中关节,饶是大冷天儿,黄县丞仍然汗流浃背,他凄然笑,哀声道:“难道便坐视不管,任由这种情形下去,最后如同国之蛆虫,民之脂膏皆饱*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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