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冯乙会高兴吗?时间久,他又想,冯乙肯定会生气吧,没准会气踹他几脚,不许他近身。
每次想到冯乙恨得咬牙切齿模样,他都能微笑出来,几次生命垂危被带去抢救,全凭股子执念硬挺过来。他在战场上丢只胳膊,但好歹是活着回来。
岳斐知道冯乙所有喜好,毕竟当初这人会有这多毛病也是他手惯出来,他比以前更纵容冯乙,对方随便说句什话都让他甘之如饴。
冯乙喝醉,岳斐就背着他回家,他蹲在那,微微向前弓起背带着点恳求意味,装假肢胳膊生硬垂下来,让人看着眼睛发酸。
冯乙大约是喝多,三十几岁人,居然看想哭。他忽然想不起这人做错什,但是他舍不得和岳斐这样生分辈子。
冯老爷子身体被掏空,旧疾复发,到底是没撑几年,他走时候是个晚上,没有任何预兆,人躺在那面目和善就像是还在做着那个未完梦。
冯乙从八宝山买块墓地把他爸埋,又买山下块墓地,让人竖起没刻字石碑。他想如果以后自己死,就让冯川把他和岳斐衣服埋在这,算是个衣冠冢。骨灰就撒在海里,随便飘到哪都成,或许能跟客死异国岳斐碰见呢?
他是个不孝顺儿子,做下这大逆不道事,是没有脸去陪伴老父亲。也只能在山脚下守着父亲,尽份自己心意。
也是从那个时候冯乙才真正放下,终于接受故人已去事实。
冯乙个人过十年,身边除他弟冯川偶尔来探望,再也没有其他亲近人。他活平静,房子里像个活死人墓,冰冷干净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离开。
岳斐这样姿态实在可怜,冯乙最终还是没忍心,让他背着走段路。
那会儿冬天十分冷,大雪下没过脚面,岳斐皮鞋全湿透,单手背着冯乙步步往前走。
冯乙心里难受,趴在他背上忍不住还是问道:“为什你不告诉呢?为什他们都知道……就不知道呢?”
岳斐缓缓向前走着,听见他问,慢慢回句:“因为你
就在冯乙眼巴巴数着日子等死时候,那个十年前已经“死”岳斐,忽然又回来。
冯乙颗心从冰里破开,又扔到油锅里煎煮,简直鲜血淋漓。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在他好不容易接受岳斐已经身死事情后,这个人凭什有脸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回来?
冯乙脸色苍白,攥着手,指甲都掐进掌心肉里。他看着岳斐,哑声道:“罗六,宋戎,他们个个都知道,你真好,真有本事,就瞒着个……你防,凭什还让掏心掏肺对你?你走吧,喜欢那个人,十年前就死。”
岳斐没走,他像十年前样耐心,不,远比那时候还要有耐心。他差点就死,遗书都写七八封,后来这样事儿经历多,连遗书也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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