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光河之间,白色小船如箭穿梭,行云流水,刻不停。它速度是那样快,那只猫头灯笼宛若颗流星,划破长空。
罗飨立在船头,衣袍翻飞,萧散尘寰,似乎下刻便能羽化登仙——只是他衣摆上缀着团灰色毛球,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
他诺爪扶着船沿,爪紧紧揪住罗飨衣摆,两眼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幅奇景。夜风溜进他毛发之间,吹皱他脸,带来令人兴奋凛冽之意。他诺心潮澎湃,只觉视野从未如此
—尽管他并不知道鞭炮和锣鼓都是些什东西,当这并不影响他诺向往之情。
不过,“神仙外卖”开业在即,最大问题反倒出自老板本身。他诺万分哀愁地想到,他现在还没有味觉,那岂不是吃不上香酥劲道炸鱿鱼圈?
他诺期期艾艾地想要和小老板分享自己烦恼。然而这个烦恼实在是太无谓太没出息,小老板不屑于和他多说。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们小小海獭。在开业大典当天早上,他诺觉醒来,猛然发现自己味觉回来!那个小小烦恼像是泡沫般,噗下碎在阳光下。他终于要回到百叶林和红久河,回到自己小小家园,将属于他“神仙外卖”招牌高高挂起,正式宣告这片大陆上唯只海獭终于成年立业。
月上树梢之时,百叶林里黑影绰绰。毛春城隐匿着居民们揉揉眼睛,纷纷出动。小松鼠,小刺猬,小野兔……他们三两结群,嬉嬉笑笑,吟唱诗歌,或在尾巴头儿,或在耳朵尖儿,或在肚皮上,仔细挂着粒小小灯笼花。精巧灯笼花在夜幕中散发出幽柔而温暖黄色亮光,点两点,很快连成条线,又集成片。成片亮光从四面八方逐渐汇聚,拧成股灯笼花之河,闪闪,朝着“神仙外卖”流淌而去。
罗飨将小白伞倒扣于水面,伸手挥。在阵白光之中,小白伞变成叶小舟,而伞柄猫头化作只金灿灿猫咪灯笼,悠然挂在船头。罗飨伸手,捏着小海獭颈背将他拎起,脚尖点,跃而至船中。他诺翻身滚到船尾,抱着尾巴径自哆嗦片刻,忽然意识到变成小船白伞可比他上次漂流时稳妥多。小海獭不再害怕,慢慢起身,扒在白色船沿上,眯着眼睛看河水里鱼。
罗飨俯身,修长食指在水面轻轻沾沾。
那些原本躲藏在河底最深处羞于在人类面前露面鱼儿们,此时披着五彩光衣,优雅地摆动漂亮鱼尾,从水底散开,迅捷地游上河面,又腾空而起,像鸟儿样翱翔在无边黑暗之中。时间水滴四溅,宛若场春雨。
他诺瞪圆眼睛。
人类世界早已被甩在身后,连丝痕迹也不见。层云盖住月亮,群星渐显。天地之大,忽然被黑夜口吞噬,万物成空,只余三条河流:天上抹星河,之间是灯笼花河,之下流淌着泛光群鱼之河。继而鱼群变成星辰,星辰又落回水中,灯笼花洒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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