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剑骂句“败家子”,问:“你自感觉怎样?”
“还行吧。”陆文评价道,“谈不上满意或遗憾,比较平和。”
孙小剑担心地说:“不会砸吧?感觉你演得挺好啊?”
陆文白他眼:“你懂个屁,这叫平常心。”
瞿燕庭以前教过他,好演员就像杯白水,每个角色是投入水中佐料,变成不同颜色和味道,之后沉淀又恢复成杯白水。
台词说完,他用袖子蹭把,侧目看向窗外。
眼角又落下滴温热,最后这滴是真。
陆文很会哭,叶杉那种痛苦地哭,叶小武倔强地哭,《是非窝》里愤懑地哭,这场真真假假哭戏又是新体验。
曾震喊“停”,试镜结束。
陆文拎着沾满土外套爬起来,不清楚试镜用多长时间,大概刻钟?没立即出戏,站在原地还有点蒙。
陆文低低头,驱使自己清空无关想法,再度抬首时专注地看向镜头。所有人噤声等待导演指令,整座旧厂房似乎静得能听见灰尘飞舞。
曾震点段戏,场景是火车站洗手间,男主盗窃后走进来,遇见停职回老家便衣警察,两个人凭借敏感直觉无声交锋。
陆文松弛身体每寸肌群,塌肩弯腰做出洗手姿势,抬眼照镜子,得手后目光透出凌厉和轻佻。
陡地,眼珠儿朝旁斜斜,他看见走来“便衣”。低头继续洗手,舒展手背渐渐鼓起青筋,沿着小臂肌肉绷成流畅线条。
陆文利用躯体诠释紧张,而神情庸常坦然,收放形成状态矛盾又和谐。直起身,他甩甩手,再次抬头照镜子。
上商务车,陆文从包里抽出份采访稿,今天再做个采访就可以收工。车头缓缓打弯调
孙小剑过来扶他下,起朝镜头走去。隔着桌面,他离曾震仅仅米距离,能看清对方眼尾纹路和下巴处胡渣。
曾震戴眼镜,从镜片后投来眼,在陆文脸上停留几秒。
接下来要回去等通知,孙小剑和剧组沟通好,临走,没敢问曾震,问位副导演:“时间比较紧,陆文表现还成吧?”
副导演说“不错”,语气不像敷衍。
陆文兜上棒球帽走出影棚,在阳光下后知后觉地放松下来,他嫌弃地把外套塞进垃圾桶,说:“早知道穿件旧来。”
正前方,曾震盯着监视器,说:“停,来车厢里那段。”
骤然中断,但没评价好与坏,现场流动着股无声压力。陆文鼻吸口呼地换换气,尽快进入另种情境。
卧铺车厢,男主和便衣床位面对面,起吃泡面喝啤酒,男主微醺地聊到家乡、老父、青梅竹马,最终失控地哭场。
戏中戏很难演,因为男主是故意哭给便衣看。陆文脱下外套扔水泥地上,曲起条腿坐下,像坐在火车下铺。
酒嗝、擤鼻子,激动时喷出口沫……陆文先变成男主,再变成男主伪装平凡旅客,彻底抛弃形象流场虚假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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