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浅色调,瞿燕庭立在床尾移动桌前写字,背很直,穿着来重庆那天燕麦色亚麻衬衫。
他代替任树职责,落实到拍摄上,从画面构图到场面
从得知讲戏开始,他心情就复杂起来,想对瞿燕庭说点什,具体语言没有组织好,可至少要说句“谢谢”。
然而,瞿燕庭忙着和任树交接工作,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两天后,任树去北京,瞿燕庭全权代工。
凌晨五点,市区某家私立医院。
陆文从房车下来,身病号服,带妆。满脸青紫、血瘀,眉骨上凝着层厚厚血痂,额头上有道逼真致命性伤口。
陆文愣道:“导演,什讲戏?”
“这就忘啦?”任树回答,“第14场,你演叶杉第场戏。那天拍好几条不过,瞿编不是把你叫办公室去吗?”
陆文喃喃道:“可是他……”
“他什,训你?打击你?”任树说,“瞿编想教训个小演员,还用去办公室关上门,给对方留面子?他那是给你教戏,让你体会角色情绪,明白吗?”
陆文两眼发直,攥满手面包碎屑。
地盯着屏幕。两段样片播放完第遍,副导不小心按错,开始播放更早拍摄段戏。
那是第次大夜拍——叶杉在葡萄藤下单人场景。
深夜葡萄藤下,叶杉孤身坐在那儿,侧着脸,枕着手臂,安静地趴在桌沿儿上。灯泡光打下来,他眉骨和鼻梁亮着,眼中哀愁隐匿于暗处。
陆文怔住。
帧帧画面里,是他,可他恍惚中又看见另个人。
搭电梯到疗养部八楼,门开,入眼是乱中有序繁忙。
饮料机旁边,机械组刚喘口气;休息区坐着十几名群演,有医生有护士;其他演员在走廊候场,陶美帆、阮风、仙琪,街坊四邻全部都在。
陆文掠过每个人,至病房门口,透过门上镶嵌方形玻璃看见满屋子人,然后捕捉到他这两天直惦记那位。
用“惦记”可能黏糊点,但他语文水平找不出更恰当词。
陆文敲敲门,得到首肯推门进去。
瞿燕庭骗他阮风片酬高,是故意为之?
瞿燕庭打击他、羞辱他、用身份压制他,都只是在讲戏?
所以……瞿燕庭根本没有看不起他?
那团憋许久,已经沉在肚子里闷气涌上来,急需喷薄释放,陆文猛地站起来,冲任树嚷嚷道:“怎不早说啊!”
刚舒心两天,陆文心里又长痘。
摄影组大助说:“这幕光线特别好,没糟蹋演员表演。”
“嗯,小陆演得不错。”任树见陆文没反应,打个响指,“小陆,琢磨什呢?”
陆文回神:“没什……走神。”
副导笑道:“干活儿不专心,和叶小武个样,不过叶杉又演得挺到位。”
任树深有同感,但不敢揽功:“开始差点意思,让好通骂。还是瞿编有套,给小陆讲讲戏,次就让他把握住叶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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