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情形如何,他不知。
霍临风安好与否,他亦不知。
脚边暖,狼崽子跳下床寻他,往他脚背上卧。常言道,狼是养不熟,这小畜生又咬过他,谁成想如今倒对他亲昵。
容落云已然难眠,搬凳守着轩窗,趴在窗台上。虽然他与霍临风远隔千里,望不见,碰不着,幸好还共着轮明月。
他枯坐宿,直至晨时天亮。
这时候,点亮光掠入园中,急汹汹,传来股火烧火燎焦灼。来人腿脚极快,戎装加身,是军营级校尉。
霍临风转过身来,方才怅惘与不甘,皆藏于深处。此刻冷峻如铁面,迈出两步命道:“速报何事!”
校尉禀报:“将军,钦察铁骑夜袭!”
霍临风大步朝外:“速回军营。”
杜铮狂奔起来,铠甲,长剑,喊人快快备马。紧赶慢赶,霍临风出府时没有耽搁,翻身上马,只闻铁蹄清脆,人已消失于无尽黑夜。
还,他爹也迟早要还。
杜铮声如蚊蝇:“可那是……少爷亲生父亲。”
霍临风当然知道,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边又是发肤之恩,血浓于水。他仰面望着长空,想问皎皎明月,亦想问烁烁星辉,这忠孝两难全该当如何抉择?
“走罢,乏。”霍临风移步,沿着羊肠小径行走,披风拂过两旁蓝钟花。杜铮提灯跟着,禁不住问道:“少爷,那侯爷知晓你们关系吗?”
霍临风摇摇头,他未说,从离开西乾岭那日起,相会渺茫,重逢便是清算旧仇。届时他若阻止,容落云恨他,他不阻止,父命消殒在爱人手中,他们关系,无论如何都难以修复。
容落云扭脸唤道:“老三,有人偷包袱!”
陆准美梦正酣,猛子蹿起来:“谁!谁偷银子!”赤足冲下床,敞着衣襟抄起双弯刀,“玉面弯刀客宰他!”
夜寥落轻轻散,容落云露出白牙,抱着狼崽
这时候,连州驿馆房内。
声惊叫,两眼红,满面轻薄汗水。
“怎?”陆准迷糊道,眼皮困得睁不开,“唔……无事罢……”
容落云抑着喘息声:“无事……”他抹把脸,净是汗,耳根子都潮乎乎。撩帐下床,像是渴坏,捧着茶壶咕咚咕咚猛灌气,胸膛也没个安生,起起伏伏好似汹涌浪。
街上更夫经过,已经寅时,容落云踱至窗前,任风吹,仍有些心悸。他梦见霍临风,那人眉目如旧,可身上旧疤覆盖新,恁多伤。
他忽然立住:“容落云早知真相话,根本也不会喜欢。”
杜铮心疼得紧:“少爷,别那说,事实上——”
霍临风打断:“事实上,凭借阴差阳错,得场不该有感情。”他探手摘花,沾染半掌冰凉夜露,“原是配不上他,白得场镜花水月,已知足。”
阵风来,他晃晃。
塞北秋风可真冷啊,钻心侵肺,恨不得叫人绞断肝肠。勾明月看笑话,繁星睥睨,天地之间无处渡苦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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