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若臻眼波缓缓流向他,项明章居然生出荒唐怀疑,轻声问:“你还认识吗?”
沈若臻不看他,转动眼珠去看天花板。
项明章有点慌:“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名字?”
氧气罩挡着微弱声音,项明章俯身靠近听见沈若臻回答:“叫灵团儿。”
项明章被沈若臻耍,怎气若游丝还能拿捏他?他甘愿地笑道:“好,你想叫什都可以。”
背到最后阙,项明章卡壳,只会不断地重复:“清商。清商?”
沈若臻没有反应,项明章不气馁:“其实复华银行关闭公告也背过。”
枕头上,沈若臻太阳穴被枪口撞得发红,下半张脸隐在氧气罩下,两扇浓睫遮眼,在经历段漫长混沌。
长夏难消,沈若臻抱着琵琶坐在公馆梧桐树下,拧紧细弦拨。最近公事忙,手有些生,他弹首温吞文曲,曲毕抬眸,看见项明章立在另片疏影里。
沈若臻换长靴,戴头盔,在郊野骑马赏秋枫,人风姿卓众地超过他,纵马回首挑衅,是项明章桀骜英俊面容。
棉片擦拭牺牲怀表,机芯太精细,血迹深藏,他边擦边补句“阿弥陀佛”。
医生共从沈若臻身上取下三件东西,除怀表,还有纸洇湿成絮遗嘱,以及从不离身项链。
怀表是项明章归还,遗嘱是项明章写,项链是项明章送。
血污氧化成暗红色,项明章把项链仔细擦出原本银光,缠在指间进治疗室。
他想起第次见到沈若臻就是在病房里,他停在床边,沈若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沈若臻望回去,双眼润润,雪白脸衬得眼珠乌黑
冬天日落得早,沈若臻下班已是黑夜,不见汽车和司机便踩着薄冰慢行。皮鞋底滑,他半蹲把鞋带系紧,抬首见项明章风尘仆仆,不知从哪段时光找来。
凄清三月夜,沈若臻掌灯在书房伏案,刚写行,把白纸揉成团丢,下笔再写,消磨大半夜完成关闭公告。搁笔须臾,纸页泛黄残损,他与项明章并立在阑心展馆之中。
光景交错难分新旧,沈若臻快要迷糊,在梦里忍无可忍地揉眼睛。
项明章噤声屏气,看沈若臻睫毛尖儿颤动,极缓地露出眼中清明。
他好歹还算成熟稳重,因为这个人疯,崩溃,此时又变成手足无措毛头小子。
仪器显示状态稳定,良久,项明章这次第句话说是“谢谢”。
“谢谢你活下来。”他勾着项链晃晃,“你愿意留着话,改天拿去店里洗干净,要是嫌脏再送你条。”
“但是怀表修不好,们起去瑞士定制枚新,表盖上还刻佛纹吗?你决定吧,都听你。”
“你说过知道瑞士银行,那就顺便去看看,开个共同户头作纪念好不好?”
项明章絮絮说着,始终忘不对着沈若臻念挽联,他在床畔坐下来,洗心革面般:“给你背诵《笼鹰词》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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