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犹如撞进条死胡同困兽,他首尾打转,寻找不到出口,感觉千斤重砖墙倾轧在身。
只要再落粒尘埃,就能压垮他,让他彻底崩溃。
项明章绷着身躯和神经,在杭州马路上直走,走四五个钟头,走到夜幕降临,双腿沉得几乎要跪跌下去。
回到酒店,司机吓得不轻,扶着项明章进房间,这
次次叫他“自重”是沈若臻,捏着下巴吻他嘴角是沈若臻。
项明章停下来,柏油大道浸着层冷水,大雨铺天盖地,他睁不开眼睛,垂眸看脚下水花飞溅。
他以为“楚识琛”和沈家存在某种关系,也大胆假设过,“楚识琛”会不会是沈家后人。
真相层层剥开,线索条条收束,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面对原来不是别人,都是沈若臻。
生长于上个世纪,在1945年初春消失沈若臻。
项明章没有察觉在马路上走多远,雨下大,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急得探出车窗大喊。
项明章充耳不闻,他麻木地行走在如纱雨幕里,遍身湿透。
从大半年前游艇派对出事,他在楚家病房里见到,就是沈若臻。
两番进项樾,心系亦思,甘愿给他当秘书是沈若臻。听见扫地机器人会惊讶,想要平衡车,学着做PPT是沈若臻。
总穿正装,黑发素面,穿牛仔裤会局促是沈若臻。没听过摇滚乐,懂戏曲,爱看明清小说是沈若臻。
从姚家洋楼里出来,花园甬道湿滑,项明章脚步缓慢地路踏过。
司机静候在大门外,迅速拉开车门:“项先生。”
项明章面无表情,目光里锐意褪尽,剩下空茫茫浑噩,他道:“不用,想走走。”
司机劝阻:“项先生,还下着雨……”
项明章没有理会,径自朝前走。
项明章紧握住拳头,骨节铮铮作响,却敌不过他内心挣扎之二。
不,不可能。
定是哪里出错,当中定有误会没解开,上个世纪人怎会来到这里?
实在太荒谬,这根本绝无可能。
可是今天知晓切,又要怎样推翻?
会抽雪茄,会下国际象棋,梭哈十局九赢是沈若臻。
在日料店坐立不安,在天an门潸然落泪是沈若臻。
没有刺青,没做过阑尾手术是沈若臻。
喝醉酒讲话文绉绉,悄悄露馅儿是沈若臻。
胸藏谋略,腹含学识,擅交际,会御下,能学以致用,早已锋芒毕露是沈若臻。
他迈着沉稳步子,身躯笔直、高大,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僵硬,他变成具失魂落魄空壳。
路上沿着树,沿着围墙,沿着空旷长街上黄线,项明章就这样直走,高级毛呢西装,bao露在细雨下,他既光鲜又狼狈。
陌生人纷纷侧目,项明章却浑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丁点情绪可以分给别人和事。
楚识琛面容不停浮现,在他眼前、脑海和心头。
不……应该是沈若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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