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停着几辆自行车,二楼放着缺胳膊少腿桌椅,三楼还算干净,长廊上没有垃圾,安安静静。他站在走廊尽头,隔着数米对上贺冰目光。
贺冰在这几天里头发白大半,脸上伤还没痊愈,整个人竭力站直,但毫无精神。
林予缓步走近,隔着半米停下:“你留言就是想让来?你不怕?”
贺冰那股子窝囊气不见,颓丧之中反而透着些无所谓,他转身进入背后教室,边走边说:“还有什好怕,这辈子——”
他顿顿,等林予跟进去才说后半句:“这辈子让爱人怕,让女人怕,让傻子怕,要是有因果报应,也该轮到怕。”
林予口气喊完,声音在山间回荡,每句乘风而去,飞到远处、飞向天空、飞入许如云耳中。他圈在嘴边手掌捂住脸颊,静默着立半分钟,而后闭上眼睛高喊,春风几乎划破嗓子。
“——妈!”
他哭:“妈,给托梦吧。”
他和萧泽离开,朝着学校方向。
镇上这些年盖新学校,而新楼就在旧那幢楼后面,旧楼连着那些破桌烂椅被抛弃,渐渐成学校放东西仓库。
都往这儿埋,这辈死光埋下,百年后消融在泥土里,再埋下子孙。
林予松开手自己走,从外面圈开始挨个寻找,新坟其实不必看,但他却怕错漏般详细检查。走上山坡,绕过墓碑,薅下把荒草,叶片细脉交错纵横、四处牵连,可他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找不到。
萧泽走到他身旁:“只有处坟丘话早风吹雨打磨平,但们能确定就在这片土地下,那就把东西烧给你妈妈。”
林予掏出黄纸和元宝,摆好那几个苹果,几块石头垒成圈,他把东西股脑烧掉。火焰跳动,偶尔有村民路过看他们眼,他盯着最红焰心出神,张张嘴喊声“妈妈”。
许如云,贺冰说她很漂亮。
教室里歪歪斜斜地摆着几张桌子,桌面都是深深浅浅划痕,
贺冰出狱后再没回过蔺溪镇,既然回来,应该就待在学校里。
中午放学出来学生们好奇地瞅着吉普车,步几回头地跑远,林予抬头看向三楼,在窗户里看见贺冰。
他问:“哥,能不能在这儿等?”
萧泽靠着车门吸烟:“你记住来之前姥姥对你说过话。”
“记得。”林予始终仰着头,好像怕贺冰会逃跑似。他迈出不算沉重步子,呼吸和脚步频率趋同,进入旧楼瞬蓦然攥紧拳头。
林予抬头看看天空,乌云散开只飘着几朵洁白无瑕,他想许如云就是其中朵。黄纸和元宝渐渐烧完,火焰也低下去逐渐熄灭,他猛地站起身,鼓起力气扫颓败,抬手圈在嘴边,大声喊道:“——是林予!”
他是林予,今年十八岁
最近读书很用功,喜欢算命,喜欢和老头老太太们聊天。
他爱吃红富士,爱不高兴时候上小阁楼。
他把以前辛苦都忘,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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