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皆惊,万象俱现,凤霄觉得自己就像独自走在行将倾塌高山之下,逆着山洪踟蹰不前,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推来,将他推得不进反退,甚至不由自主想要跪下求饶,恳求这无情天道放过自己马,让他能够保存性命。
举目望去,四处茫茫,九州八荒,除此山之外,皆已化为灰烬,自诩天生灵物人,在如此巨变之前,不过沧海粟,微不足道。天地风雨咆哮着要他跪下臣服,像那些已经随着洪流滚滚而去生灵般,弯下膝盖,磕下长头,然后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但凤霄怎肯?
他冷笑声!
他凤霄自打记事以来,上不跪天,下不跪地,更勿论痛哭求饶。
秦妙语傻眼,心说完,她家上司这明显是技逊筹。
奇怪是,萧履却没有再接再厉,将凤霄迫入死地,剑光与琴弦再度交手,二人却都生出默契般,各自留几分余力,彼此试探周旋,回合来往,光影雨幕交错,真气澎湃博弈,固然精彩绝伦,惊心动魄,却少几分生死决绝。
难道萧履变仁慈,被她上司英俊风采所折服,开始怜香惜玉?
不,不可能,依她方才所见,萧履也许对崔不去有几分惺惺相惜,却绝不会对凤霄留手。
以凤霄骄傲,也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小媳妇儿似委曲求全。
发神威,起码可怜可怜他们这种俸禄不多又东奔西跑属下小命。
她忍不住扭头望向身旁人。
崔不去也在观战,他肩膀血被秦妙语点穴止住,但止血不等于止疼,肩骨依旧碎裂。
秦妙语知道那种痛苦,她曾经在交手中被打断手臂,痛苦无法言喻,只能通过声音和哭泣来发泄减轻,然而崔不去别说流泪,连呻吟都未曾有过半句,他只是沉默而专注地注视着战局发展,仿佛受伤不是自己。
该有怎样意志,才能完全无视身上碎骨之痛?秦妙语想象不出。
从来,只有别人求他,而无他求别人。
爱来便来,爱走便走,所谓人间富贵,武道至境
定有什地方被她遗漏!
秦妙语旁观者糊涂,凤霄反倒灵台清明。
因为他方才使个诈,将琴弦三合为,在弹出时又化为三,以雨幕夜雾为遮掩,令其中道震伤萧履小腹。
现在对方也受伤,总算稍微公平些。凤霄无声冷笑。
萧履手腕震,剑光若海浪风潮,迭迭涌来,又如高山将倾,巨石山松自山巅倾泻而下,泰山崩塌之势,黄河决堤之险,地动山摇,水崩石塌。
真气相撞砰然巨响传来,她赶忙回头去看,发现萧履剑光到凤霄身前两寸之处时忽然停住,凤霄放在腹部手反手拍向对方面门,另只手则弹出琴弦。
弦上真气与剑气相击,方才发出如此巨大动静!
二人击即分,身形若飘萍飞羽,分落两处屋檐之上,牢牢黏住,稳若泰山。
片刻之后,凤霄嘴角缓缓溢出抹鲜红。
萧履则云淡风轻,手持剑,手负于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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