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绞尽脑汁回忆起林桂生电话,又打过去。
这次断断续续响很久,电话终于接通。
那头女佣将电话递给林桂生,后者听见是他来电,先是很讶异,而后听见他不顾危险闯入轰炸区域,就为想方设法抢救图书馆时,马上肃然起来。
“现在去联系老杜,不过也需要时间,让司机现在过去找你,你们如果想出来,或者有什书需要他带出来,可以尽管吩咐他。”
辆小汽车根本带不多少,但聊胜于无,沈魄自然没有拒绝。
他跑过去找到洋人老板,这种时候大家都没心情寒暄,沈魄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背景亮出来。
吴市长侄子,姑姑在法国留学,跟法国市长有私交,他自己则是本市著名收藏家张元济晚辈外孙,希望能借餐厅里电话用下。
其实留学姑姑也不是沈魄亲姑姑,算是远方表姑,但此刻当然是什亲戚管用就往上拨拉,沈魄跟报菜名样,把自己所有直系亲属远房亲戚数得上号都报出来,成功把洋人老板给震住。
餐厅里确有电话,就在二楼洋人老板自己办公室。
“刚才线路好像被炸,打不通,想打去警察局,都是忙音。”洋人老板挥挥手,倒是不介意他借用下,“你可以去试试!”
哪里有电话?
这个时代电话是奢侈品,光安装费就是大学教授个月工资,每个月还得出六块钱月租费用。
六块钱,已经是黄包车夫每个月收入三分之。
连张元济这样家底,印书馆也就只装部电话——当然,现在也烧没。
租界电话倒是要多些,但闸北不是租界,是华界,所以沈魄现在当先面临第个问题,他得先找个电话,才能拨打给老杜。
“谢谢林姐,麻烦您尽快联系老杜,要快,怕这边撑不多久!”
沈魄顾不上客气,连滚带爬上二楼,抓住电话就开始抠上面转盘转圈。
之前老杜给过他个私人号码,沈魄抱着希望开始打。
时间点点过去,希望火苗慢慢熄灭。
果然是打不通。
沈魄抹把脸,大冬天,他满头大汗,头发都打湿。
环顾四周,不是被轰炸废墟,就是仓皇奔走人群。
沈魄想起自己之前邀请张元济和浅井吃饭西餐厅,忙拐个方向往那边跑。
西餐厅老板是个洋人,沈魄以前见过,法国领事馆领事貌似对他还挺客气,似乎是个挺有来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放着租界不待,要跑到华界来开餐厅,但沈魄觉得这个人,应该会在西餐厅里安装部电话吧。
餐厅不远,走段路,过马路拐个弯就到,那里离印书馆更近,自然也被波及,但火势不大,几名餐厅员工正在救火,那洋人老板果然面子够大,还喊两个租界消防员过来。
沈魄看下,他们开消防车顶多也就够灭餐厅和周围两栋房子火,再多也有心无力,更别说拉去图书馆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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