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恭顺姿态,让刘渊心中松。举起酒盏,他昂首饮而尽。温热酒水,像是抚平胸中郁结。
并州是难对付,但是梁子熙并非毫无弱点。再过些时日,等到夏收,才是大举兴兵时机。慈悲为怀又如何,没有万千枯骨,哪来江山在握?他那些妇人之仁,终归会给并州惹来祸患。
目光落在旁银壶上,神女拈花含笑,犹如智珠在握。刘渊唇边,也不由溢出丝冷笑。最重要,还是大局。唯有并州自顾不暇,他才有些许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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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日官宴办极其隆重,不亚于元会。各州郡都渐渐步入正规,算得上前景可期。然而宴毕,就有麻烦事找上门。
是摧垮君臣互信关键环!
看起来是招庸棋,实则步步杀机。刘和不由暗叹,姜还是老辣。比起父亲手腕,自己所想实在太过粗浅。
见儿子恍然大悟,刘渊也点点头。他这长子只是年轻,并不蠢笨,这些治政手段,早晚都要学起才是。
缓口气,刘渊继续道:“不管晋国那边会如何应对,拒婚事,对皇汉也未必没有益处。这两年上党那些奢靡之物屡禁不止,朝中又没什堪用手段。等并州拒婚之后,再下严令,也就水到渠成。”
且不说上党白瓷、琉璃、纸张等物,就是酒水样,便能换走不知多少盐巴。刘渊是看清楚,那些匈奴贵族在占晋人地盘后,巴不得学晋人模样,奢侈无度。然而盐、粮、皮毛,乃至牲畜,哪样不关乎国朝命脉?
与匈奴对峙数年,两方不知交兵多少,死伤几何。连刘渊亲生儿子,都折个。本该死不休,谁料匈奴却派来使臣,登门拜访,只为联姻!任谁听,都要怔上片刻。而那使臣递上文书,着实诱人。
除尚在闺中亲生女儿外,刘渊还允诺异姓封王,掌并、冀、兖、幽四州,擢太尉,加侍中等等厚赏。可以说只要梁峰点头,北地半壁江山,立刻尽在掌握。
如此慷慨,远远超出晋国小皇帝愿意给出。刘渊也没丝毫遮掩意思,大张旗鼓前来,副盼着与并州修好,劝他改换门庭架势。
他自己以身作则,不用瓷器,不穿锦缎,仍旧无法遏制族人奢靡,这次倒是可以趁着“拒亲被辱”,狠狠禁绝这股歪风。只可惜,连他自己都喝不到上党玉露春。不过酒水,总有替代之物,如何顺利削弱并州实力,在迁都之前稳住政局,才是根本。
这平阳,怕是住不多大时候。
像是心中遗憾引发病气,刘渊轻轻咳起来。刘和赶忙起身,为他捶背,又端起旁银锡酒壶,斟上杯温酒。
这酒壶,还是之前堂兄呼延攸奉上正旦献贺,也是父亲唯收用器物。身为国之君,仍旧不用瓷器玉器,反倒钟爱陶器银器,父亲为汉国,也是呕心沥血,想尽办法。他怎能不感同身受?
“父皇苦心,族人定会知晓。大业未定,如何能忘却根本?弓马方是皇汉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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