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残兵都握紧马缰,高声应道:“回并州!回上党!”
回他们故乡!
蹄声再次响起,带着烟尘,向远方滚滚而去。
“将军……”刘恭声音再次哽咽起来。这些天,他们逃过多少次追逐?何止是马,阵亡弟兄,都不知几许。
如今还能跟上,只剩下七百出头。而他们距离清河,仍有两百余里。
“绕过渤海,从平原国入司州。”奕延缓缓站起身。他双眼干涸,声音冰冷。
他没打算去清河。刘恭凛:“可是清河有碍?”
“直接入滏口陉。”奕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杀人,闯祸着实不小。又有谁能保证丁邵,保证这路来郡守将领,不见机行事呢?
喘着气,用那脏兮兮脑袋,蹭蹭奕延双膝。
“将军,它不行……后面还有追兵……”刘恭瘸拐走过来,低声道。
他们都是骑兵出身,知道爱驹对于骑士意义。这马是将军从军以来,唯坐骑。勇猛机敏,又极通人性。虎狼营里,谁不艳羡?
可是现在,它不行。十数日跋涉,几次冲锋陷阵,死里逃生。奕将军受多少伤,它就受多少。直到现在,失足在这根本不可能失足地方。不为什,只是耗尽精力,倒毙路边。
这样伤,无人能救。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
他要回并州,回上党。他要重回主公身侧。这次,没有什能阻他!
前路如此漫长,可是看着那双异色瞳仁,刘恭心中猛然升起渴盼。他也是并州人士,又有什,能阻他回到故里?!
“将军,骑马吧!”身旁数名亲兵齐齐开口。奕延深深吸口气,选匹勉强还说得过去,想要翻身上马。不知是受伤,还是摔太重,他攀两次,才勉强攀上马背。然而坐稳身体之后,那脊背再次如标槍,挺得笔直。
奕延提高音量,大声吼道:“随回并州!回上党!”
并州!上党!那沉寂下去士气,再次提振起来。
奕延没有答他。只是伸出手,摸向逐日鼻梁。这是它最爱被摸地方,时不时就要来蹭蹭人,讨些抚慰。可是今日,马儿没有摇头摆尾,只是疲惫用鼻尖顶顶主人掌心。
它喷出鼻息,甚至都带着血迹。膝下,污痕又扩大几分。马儿身上开始震颤,肌理抽搐,鬃毛颤动,连断肢都抖起来。像是无法忍受那剧烈持久疼痛。只是这次,它并未嘶鸣,而是眼巴巴望向主人。
奕延那双稳定可靠,无坚不摧手,颤抖起来。伸手探入怀中,他掏出把短匕。这匕首也是主公所赐,就如逐日般。
像是察觉主人意图,那乌孙马眨眨眼,温顺闭上眼睛。
匕首刺入马儿胸腹,刀没入。没有任何痛苦挣扎,它就像沉睡般,放松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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