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立刻闭上嘴巴。就算再怎狂傲,他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旁边那个抓着羊骨男子哈哈笑,解围道:“相国言重。只是左部这闹,却也是个机会。正巧司马腾被困洛阳,何不趁此机会,直接发兵?”
刘宣沉吟片刻,缓缓摇首:“冬日不宜兴兵,而且元海尚在邺城。若无大单于坐镇,五部哪能心齐?今日宴请二位,不过也是求句准话。这羊,你们要吃与否?”
两人对视眼,年轻些男子笑道:“黄口之辈,自当瓜分。只要相国言而有信,五部自当归于王庭之下。”
厅堂之中,锦裘如堆,炭炉火暖,几个身穿华服男子围席而坐,就如寻常高门。然而他们面前菜肴却不是冬日难得菜蔬,而是放在银盘中大块羊骨。刚刚从架上取下羔羊,烤油光闪闪,异香扑鼻,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可惜骨头太多太大,根本无法用面前象牙箸和银匙享用,若想把肉吃进嘴里,唯有用手。
短暂沉默之后,左手边端坐男子哈哈笑,伸手抓住羊骨:“相国烤好羊!”
说着,他张嘴狠狠咬,大块羊肉从骨上脱落,卷进嘴里。油脂顺着胡须滑下,滴落在华美锦袍之上。
右手边另个年轻些男子笑笑,从腰侧抽出把银匕,轻轻划,片下块嫩肉,送在嘴边,斯斯文文咀嚼两下,那人才笑道:“冬日乳羊也是难得,相国费心。”
主座之上,须发皆白老者伸出手,撕片羊肉放在麦饭之中,抓两抓,团成团,送进嘴里。羊肉鲜嫩,麦饭香甜,就算是牙掉齿松,也能轻易嚼烂。那老者不紧不慢吃光团饭,才道:“往日用匙用箸,总觉不大痛快。这样好羊,还该用这样吃法才行。”
这是匈奴人吃法。端坐大帐之中,赤手抓饭,快刀削肉,也唯有这样,才能吃酣畅淋漓。然而在座诸人,都是副汉家打扮。长袍宽袖,发髻高挽,就连胡须都修整整齐齐。穿着华服,吃相却粗俗不堪,说不出怪异。
“哈哈哈!”用手抓着羊肉那中年男子放声大笑,“相国说在理。什样东西,就该有什样吃法。若是选错,可就吃不到嘴里。”
“也得看肉何时能熟,是何人来吃。”又削下块羊肉,旁那男子冷笑道,“左部几百骑兵也能败在晋军手里,能勘大任吗?”
“不过是几百乱兵,能做得什数?”刘宣面色也冷下来,“承平太久,右部已经忘王庭之威吗?”
匈奴王室虚连题氏已经没落,如今南匈奴中,屠各部才是最强支。早在五十年前,刘渊父亲刘豹就曾短暂统过匈奴五部,引起司马氏猜忌,强行把五部重新分裂。但是刘豹威名,却在五部中流传下来。如今刘渊执掌屠各部,刘宣又把左贤王名头让给这个侄孙,可以说,他就便是实至名归匈奴大单于。王庭便是王庭,无论姓氏如何,都不容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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