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灰蓝色眸子直勾勾望过来,宛若寒潭。梁峰深深呼口气:“没事,刚刚马惊。”
“这是野外!怎能如策马!”弈延还要说些什,梁峰却站稳身形,迈步向着路边草丛走去。
弈延这才发现,草丛里有两个身影,正蜷着身体,瑟瑟发抖。刚刚平复神经又炸起来,他刷声抽出佩刀:“什人?!”
梁峰伸手虚虚拦,挡住弈延。草丛里,跪着是两个流民,男女,都瘦吓人,身上衣服勉强只能蔽体。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三四岁模样,两件大大外衫裹在身上,应该是这家仅有冬衣。那小家伙正被娘亲捂着嘴,牢牢抱在怀中,似乎怕他哭喊出声,惹来灾祸。
发现躲不过,那个汉子呜咽声,拦在妻儿面前:“不是他们错,要杀便杀吧。求求你们,饶他们母子……”
起来。这冲太猛,弈延根本无法阻拦,只得也翻身上马,对其他骑兵道:“尽快跟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追上去。
寒风呼啸,肩上狐裘再也无法包裹身体,冷风如同短刀,穿透衣衫,刺入肌理。那风是冷,冷人浑身瑟瑟颤栗。然而梁峰只觉得胸中烦闷难熬,有什想要冲出喉腔,让他呼喝出声。可是他该喊些什?他能喊些什?个庄子不够,当然不够!但是崔游期盼,他能扛起?!
“主公!”焦急声音,随着马蹄声追来。弈延面色惊惶,紧紧跟在梁峰身后。他从未见过主公这个模样,那人总是不疾不徐,温文有理。是什让他如此愤怒,怒到必须策马狂奔?
可是身前那人,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喊声。这马是真正良驹,如此放开跑,不出片刻车队就会被甩在后面。这可是荒郊野外,若是遇到流寇,如何是好?!
梁峰哪还猜不出?应该是这对夫妻逃荒路上发现只野兔,想要捕兔为食,却不小心让兔子惊快马。若是碰到真正兵卒或是贵人,他们还能活命吗?
“你是哪里人士?为何逃荒?”
“,们是寮阳人。没……没吃,想,想去司州,投奔……舅兄。”那汉子结结巴巴答道。
“司州正在打仗,乱兵围困洛阳。”梁峰道。
咬牙关,弈延身形前倾,催马提速。如同黑色旋风,身下骏马冲出去,只是十余步就追到梁峰身后。然而还未等他抓住身前那人,前面马匹突然声嘶鸣,人立而起!
“主公!”
梁峰听到惊呼声,然而他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能死死抓着马鬃,伏在马背上。刚刚路上突然窜出只野兔,惊马儿,他骑术尚不足以对付突然情况,只能先稳住身形再说。
只大手斜刺里劈过来,手上青筋,bao起,把攥住缰绳。这力气极大,却也极巧,惊马挣下,未能挣脱,双蹄重重落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梁峰只觉得身上轻,被人捞下马背,落在人怀中。
“主公,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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