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面容憔悴,即便是最昂贵珠宝,也无法驱散她眼中阴郁。
楚信知道,那是她母亲林喜,那个襁褓里孩子是他自己。
林喜继续唱着歌,婴孩正在安睡。
不久,林喜将婴孩放在小床里,摸着婴孩稀疏头发,嘴里不知在说些什。
婴孩本来不该有记忆,但楚信自打记事,就时常哼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楚信想抬起手,抹抹眼尾,让这些温热液体不至于与冷汗混为体。可他只手压着胸口,另只手如被灌铅似,根本抬不起来。
窗外色彩有些模糊,他用力眨眼,好让视线变得清晰。
可是没有用,看不清,耳朵也好像被堵住。
他张开嘴,用力地呼吸,胸膛烫得像即将炸裂、融化,连手掌也被烫伤。
他感到车里似乎有人在叫他,但这叫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部分特警从房间里撤出,萧遇安问:“能自己走?”
楚信身体缓慢下滑,右手捂住胸口,冷汗越来越多,唇角却极其缓慢地牵起丝笑。
名刑警问:“萧局?”
萧遇安说:“马上送医。”
警车疾驰,在阴冷道路上穿行。
被两名特警架起,惶惶地喊道:“放开!”
楚信站在旁,半眯着眼笑。
“怎会有你这种儿子?”楚林雄双眼血红,在被带离时猛然转身,冲楚信喝道:“当年就不该救你!”
楚信仍然在笑,“所以你后悔吗?你忏悔吗?”
楚林雄充耳不闻,“孽种,你是那个贱人孽种!你和林喜都该死!”
这是他母亲,唯对他唱过歌。
他生在冬邺市最富有家庭,
他想,死亡感觉,也许就是这样。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孩子像块宝……”
楚信在浓墨般黑暗中睁开眼,酸胀眼睛被明亮光芒刺得发痛。
这是间堪称富丽堂皇房间,衣着华丽女人抱着个襁褓中孩子,正摇摇晃晃地唱着歌。
她有张美丽面庞,这张面庞为她招来却是纠缠终身噩运。
秋天很有意思,在城市与山中呈现出截然不同模样。城里,天冷,大多数人会穿上深色厚衣,眼看去,街上全是乌鸦般黑压压人群。山里,冷空气却将林子装点得五彩斑斓,宛如热烈仙境。
楚信死死按着胸口,侧头看着窗外流动色彩。
它们像彩虹样,绚烂得刺眼。
眼尾温热,像有什东西从那里淌过。
是眼泪吗?
楚信眉心皱起,眼神变得格外冰冷。
门外,楚林雄骂声在走廊上回荡。这声音不像是个风烛残年老人能够发出,像是他灵魂里那个恶魔正在抵死挣扎。
仿佛过很久,恶魔声音才彻底消失,连回音也不剩下。
楚信后退几步,背部撞在墙壁上,几缕冷汗从他脸颊淌过,顺着脖颈向下滑落。
他面色变得惨白,眉眼间不再有刚才镇定,像是完成件重要事,此生至此,不再有任何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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