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贵已经在医生安抚和药物作用下清醒过来,他睁着哀伤眼望着柳至秦,干裂唇张开,半天没说出话。
“老人家。”柳至秦蹲在他面前,想说“们会为你讨回公道”,又开不口。
兵工厂早已倒闭,当初警方未能追责,如今就更是没有办法。
片刻,刘忠贵摇摇头,眼中唯光也淡去,哑声道:“认错人,帮凶手,对不起。”
刘忠贵断断续续讲完9号晚上发生事。
强鸣比刘少友大几岁,刚被分配到洛大时,经常受刘忠贵照顾,空闲时还与刘少友打过几场篮球。
刘少友去世后,正是他在后勤部牵头,强烈要求校方出面与兵工厂交涉。这些年下来,也是他明里暗里帮扶着刘忠贵。
上年纪后,刘忠贵精神出些问题。平时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两样,但偶尔忘记儿子早已不在事。
他还琢磨着给儿子讨个老婆,不清醒时逢人便说——儿子生得可俊,个儿高高,又有出息又孝顺,还在兵工厂工作呐,个月工资有600多块!
“老刘在农村老家已经没人,们不能让他老无所依,就在新北区给他分套房,他平时住在那边,帮忙管理下小区。”强鸣说:“他犯糊涂,成嫌疑人帮凶,确有错,但请你们别太为难他。他……他可能是将嫌疑人看成少友。”
终没能挺过来。
刘忠贵是老实巴交农村人,被兵工厂领导们耍得团团转,不知道好端端儿子为什说没就没,最后还是洛大校方出面,才为他讨到千块抚恤金。
在当年,千块不是小数目。
但条鲜活命,绝不止千块。
没儿子,生活也没盼头,刘忠贵时常在工作上出错,有时忘按时锁宿舍门,有时误将学生当做儿子,被投诉几回。
和卢庆样,他也看到凶手从平台离开背影。老眼昏花,隔得又太远,他以为那是他
派出所,刘忠贵坐在角落,浑浊眼中已然有泪。
二十年前档案证明,他独子刘少友,确早已离世,个中细节与强鸣所言几无差别。
花崇靠在走廊墙上,手上夹着根未点燃烟。
对刑警来说,查个案子却撞上另桩毫无关联悲剧是常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千丝万缕联系,件祸事说不定会牵连出件喜事,件喜事时常钩沉出件惨剧。
但见得再多,还是会唏嘘动容。
校方可怜他,让他继续留在学校当宿管,并通过学生会,将他遭遇告知当时学生。
闻者无不神伤,更有学法律学生想要为他讨回公道。
但个失去全部希望农村老人和几名羽翼未丰穷学生,哪里斗得过势力盘根错节兵工厂。
这事后来不之。当知情学生都毕业,便没有人再提及。
时间也许扶平伤口,刘忠贵很少再犯错,渐渐地,新来学生不再知道他背负伤害,只有后勤部同事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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