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那时候确实厉害,混段时间,学校里没人再敢招惹他。
但那种状态并不好受,压抑、迷茫……种种情绪不断挣扎碰撞。
终于有天,挣破道口。
他还记得那是个深夜。
他从亲戚家出来,在街上乱晃,刚打完架,身上挂彩。
刚上初中,他开始逃课,打架。他也不愿意呆在那个所谓“亲戚”家里。
环境是很可怕种东西。
——在那种地方,你不动手,就只有被别人打份。
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双手抓着他,抓着他往下拽。
“所以……弟弟在道上混段时间,”陆延说,“不良少年你知道吧,就那种。”
他不自觉地用舌尖去舔下嘴唇,在这种窒息干燥里,他开口说:“你知道霁州吗。”
肖珩刚才看过他身份证。
霁州。
他不知道,但很明显,那个拍身份证都能染发戴耳环地方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你刚来那会儿是不是感觉下城区挺破?”陆延目光放远,盯着面前那堵空白墙说,“可对来说——下城区真他妈是个好地方。”
肖珩手里那根烟明明还剩大半截,却无端地觉得夹着烟指腹隐隐发烫。
陆延忽然抓住他手凑上来抽烟那刻,他能清楚地看到陆延高挺鼻梁,低垂眼,以及睫毛煽动时、覆在眼底投成那片阴影。
陆延说完,喉结动下。
然后又说:“不光牛逼,还特别帅。”
陆延这话说得很明显,简直就是“有个朋友”第二种版本。
他坐在路边台阶上。
群不良少年骑着摩托车从他边上载着歌开过去,鼓点、吉他、贝斯,男人歌声——整首歌像被摩托车掀起那阵风样席卷而来,带着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希望:
“被突然下
陆延又强调:“那会儿他打架还挺厉害。”
肖珩看他眼,没说话。
见他不相信,陆延继续强调:“是真厉害。横空出世,打出片天。”
要把陆延嘴里那个靠拳头打出片天不良少年,和被打飞两米远怂狗联系在起着实有些困难。
“知道,”肖珩说,“厉害。”
陆延闭上眼,眼前仍然能浮现出霁州混乱又萧条街道,走两步就是个污水坑。
爷爷去世后,他被接到远房亲戚家——没人愿意白养个孩子,那位和善老人也明白,所以老人临终前把辛苦攒大半辈子那点积蓄包在块洗到发黄白布里,颤巍巍地交到亲戚手上。
葬礼刚过,陆延被位陌生女人领着坐上开往霁州火车。
霁州天没几天是晴,毫无秩序可言,满大街都是地痞流氓,疯起来不要命,出事谁也不敢管。
谁谁谁走在路上被人捅几刀这种压根算不上什新闻。
陆延:“弟弟,舞台王者,吉他天才——”
这人没完还。
肖珩打断道:“吹到这就行。”
陆延话题止住,他沉默会儿,舌尖还残留刚才那股烟味。
有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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