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家里满屋子红色指甲油,还有很多瓶没有拆封,有瓶真很特别,酒红色中夹着香槟色闪粉,他还没有舍得涂过,还有瓶真很贵,是他等好久才买到。
如果就这跳下去,那些指甲油怎办?
不知道从什时候起,红色对向初来说,由憎恨变成救赎。
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几步,远远地离开护栏。
那块LED屏上内容还没有换,依旧是红底白字,向初戴上眼镜,终于在这刻醒悟。
这座城市将那些誓言残肢返还给他,友情附赠无情嘲笑。
向初解开围巾,脱下外套,任冷风灌进脖子,他想让自己轻省些,这样跳下去样子应该不至于太难看。
?
向初走后,谢时君开车往前行驶不到两百米,总觉得心里隐隐地不安,犹豫下,还是把车在路边停下,步行往回走。
没走多远,他看到天桥上那个单薄身影。
着窗棂,好像双双哭红眼睛。
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地铁14号线望京站,向初记得2015年时候,地下通道广告牌上写着:为奋斗在路上自己点个赞。
那年他和许怀星24岁,是这座庞大城市中两只蜉蝣,为不花钱,他们经常在十点半乘坐13号线,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回起点。
在这条建在地上地铁线上,在空荡荡车厢里,牵手亲吻,看灯火林立夜景,是他们约会方式。
那时觉得多浪漫啊,和爱人起奋斗在路上,没有比这更浪漫事,真该给自己点个赞。
他什都没有做错,为什要去死?
他应该抬头挺胸地活着,忘掉情人节,忘掉所有恋爱纪念日,只在每个分手纪念日喝酒庆祝,
这晚,天桥上就只有个人,谢时君看不清那人脸,但他无比确认那就是向初。
向初看上去很不对劲,没有人会在天桥最中间无故停留,最重要是,他离护栏很近,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翻过去。
谢时君没有思考,口气跑上天桥。
向初正低着头拉拉链,把他刚才脱下来外套和围巾重新穿好。
就在两分钟前,对面大厦楼顶LED屏换成红底白字广告语,大概是宣传社会正能量内容,但向初摘掉眼镜,只能看到片模糊不清腥红色块。
向初走上座天桥,站在护栏边看着脚下穿梭车流。
除在地铁上约会,他和许怀星还会站在天桥上大喊,或者是在凌晨地下通道里拥吻,躲在拥挤城市隐秘褶皱里,肆无忌惮地交换热情。
城市是温存与残酷杂糅体,它不近人情,却也在最大程度上做到包容,每个脚步匆匆普通人都有机会在钢筋混凝土折叠面中,找到与自己同频回音。
向初深深地呼吸,灌进鼻腔冷风让五脏六腑有种撕裂错觉,他剧烈地咳嗽阵,等到平复下来,哑着嗓子喊声:“许怀星。”
回应他只有耳边呼啸而过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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