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说:“蹲起自如,腿脚无碍。是廷杖刑罚锦衣卫太体贴,还是贱命易养?”
“自然是贱命易养。”沈泽川闷声说,“侥幸。”
“说不通。”萧驰野马鞭抵在沈泽川胸口,
“唱曲会吧。”萧驰野目光让人瘆得慌,“沈老狗没教你,总得有人教你点别。”
沈泽川垂头躲闪,似是很怕他,说:“……不会。”
“抬头啊。”萧驰野用脚拨开灯笼,“怕?”
沈泽川只得抬头,闻见酒味。
萧驰野说:“不唱也行,给找东西。”
朝晖立刻扶刀,说:“公子人在哪儿?”
***
半个时辰前。
沈泽川戴着镣铐,被小旗推下阶。
“唱。”小旗在后边怂恿着,“快,快唱几句!”
萧既明拢着大氅立在灯笼下,朝晖守在后边,说:“算算时辰该回来,方才去接人说公子自个儿策马走,怎还没有到。”
萧既明呼着寒气,静静地看片刻天,说:“从前他心里不痛快,便要在鸿雁山脉下策马奔腾。这习惯改不掉。”
朝晖说:“禁军好歹是个去处。”
萧既明转过目光,说:“你知道爹这生最后悔是什事吗?”
朝晖老实地摇头。
沈泽川摊开双掌,示意自己还戴着镣铐。
萧驰野皱眉,说:“就这找。”
沈泽川便蹲下身,抓几把雪。
萧驰野冷冷地盯着他发顶,说:“再站起来。”
沈泽川便又再撑着膝,站起身。
沈泽川不吭声,看向墙影里蹲着人。他见着那海东青,胸口就疼,不由地抿紧唇线,站在原地。
萧驰野说:“让你站过来。”
沈泽川呵出热气,缓慢地挪脚,站在萧驰野不远处。
萧驰野起身说:“你娘什人?”
沈泽川说:“端州舞伎。”
萧既明说:“就是把阿野生得太晚。三年前,们在鸿雁山脉下遭遇伏击。爹援兵未到,阿野带着原本给他当守卫二十骑兵,策马夜渡鸿江,在泥潭里摸半宿,烧掉边沙粮。见着他时,他浑身又臭又脏,在水里泡烂腿上伤。那年他才十四岁,问他怕没有,他说玩得很尽兴。爹常说陆家人是大漠鹰,萧家人是离北狗。不喜欢这句话,可后来们出兵就像是套着锁链狗,再也没有十几年前痛快。战至今日,早已没血性。萧家人不是狗,但如今还留着狼性只有阿野。他梦里念是离北山,此刻却要让他在阒都忘策马自由。跟爹都对不住他。”
朝晖沉默片刻,看着萧既明,说:“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公子天性孟浪,本就不是做守成之将人选。不论他生得早些,还是晚些,离北都不能由他掌管。统帅须有千锤百炼韧性,还有定如磐石毅力,公子做不来。”
萧既明不再作声。
今夜风大,刮得灯笼不住摇晃。主从两人又等小半个时辰,见着远远有人打马而来。
“世子!”马上人滚下来,说,“公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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