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嵘沉默下去,他倚在椅子中,指间把玩着冷杯,双眼陷在阴影里,竟也有几分喜怒难测威严。他逐渐后仰起脖颈,呈现出种少见松懈之态。
“净霖。”黎嵘夹杂着叹声,“人欲难除。这世间没有神,只有人。大家修为渐深,能招雨化风,能移石填海,可仍旧是人。九天门日渐兴隆,八个兄弟,皆是父亲儿子,试问生到此时,谁不想称声‘君上’。父亲称,现如今你也称,你多次对人说,父亲在上,你不敢受此称呼,可‘临松君’三个字仍然名响大江南北,谁传已然不重要,重要是昨夜父亲怎叫你。他叫你临松君,净霖,他这般叫你,你便没悟得什吗?”
黎嵘说着扣下茶杯,他握枪手其实并不无暇,翻过来看,茧子和伤痕层层叠叠,那都是这些年来奔走四方处理事务印记。净霖背上扛着伤,他就没有吗?兄弟不交心,他数年来伤药没假借过他人之手。净霖不吃丹药,能够甩手拒绝,但是他不能,他概来者不拒,只是吃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陶弟做事情,知道比你更多。”黎嵘眉心紧皱,他疲惫又沉重,“娇惯成这个样子,他已经算不得人。你去听听北边声音,便知道他做那些事情,
净霖栽在床上,黎嵘目光示意,云生便将伤药瓶罐放置在案上。三人半晌无语,檐边水珠敲打着水泊,合上窗也遮挡不住寒气。
净霖头发未擦,渗湿身下被褥。他既不与这两人作别,也不与这两人相视。背上火辣辣地烧着,伤得不轻。
云生觉得气氛凝重,便率先说:“鞭子持灵,抽得又这样重,不能不上药。”
他方站起身,黎嵘便说:“鞭刑已毕,你去父亲那里知会声。”
云生便明白他这是有话要与净霖说,当下颔首,退出门,替他们将门掩。
黎嵘待云生走出院后,看着净霖,说:“师兄打你,你觉得不服气,连面也不肯给瞧。这无妨,兄弟场,今日不见明日见,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但是你这般挺着扛着,糟蹋是你自己身体。修道不易,你好生斟酌。”
净霖撑起身,肩背上红痕殷殷。衬得分外可怖。他回首看着黎嵘,脸上神情格外冷情。
“你闭门思过,就不必再来回奔波。北边剩下事情,也不必你再操心。”黎嵘倒磕磕净霖桌上瓷杯,翻过来倒上冷茶,含在口中苦半晌,才问,“但你老实与说,你与苍帝什干系。”
净霖顿时转回头去。
黎嵘说:“心里觉得师兄耳根子软,连这些话也信是不是?告诉你,不信,但话搁在外边,三人成虎。父亲为此势必要敲打你,你心里明白得很,却还要犟!不挨这顿打,便有更厉害等着你,你觉得自己出息厉害,扛上两三次不打紧,可你知不知道,父亲心里次次都记着!他容你两次,那是爱重,但他能容你七八次甚至数十次?你今天错,打你,不是因为你杀陶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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