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说:“那夜”
“你与人吃酒丢钱,拾金不昧还给你。”那金珠还硌在腰侧,苍霁连眼睛都不眨,“随后带你歇夜,你自回去。”
净霖皱眉:“怎点也想不起来。”
“与人吃酒就是这样。”苍霁说,“你酒量浅,日后除亲近之人,还是不要轻易饮酒。”
净霖问:“敢问尊姓大名。”
“就是这般。”老僧看着净霖,“方说公子尚不解世。”
净霖懵懂,却说:“若‘情’字为劫,自斩它便可。”
老僧长叹声,不再应声,对净霖抬手作礼,转身上岸而去。
净霖犹自枯坐,指间拢着佛珠已干,他忽然生出股凉意。石头“啪”地复原,与净霖并坐。
苍帝看半晌,无声退。
老僧呶呶不休,枯燥无味。男人散发入定,端坐静听。那天青袖淌进池中,剪出方天色,沾袭莲香。净霖侧容冷情,既不见不耐,也不见困倦。池面如境,波映苍穹,刹那望去,竟有种他端坐于净空云间之感。
咽泉既是净霖,净霖亦是咽泉。至纯之性铸这天地第剑,至净之雨融这天地第色。他心无外物,故而色不流俗。
苍帝拨雾眺望,竟痴。
池间突然攀上石头小人,它端坐在老僧背后,学着老僧模样摇头晃脑。
老僧愈念愈慢,忍不住迟咳声,对净霖说:“可是腻?”
“不敢当,鄙姓曹,单字仓。半路出家,在北边学点咒术,修为不精,未筑灵海,更不曾化出本相。因为天赋不够,便绝修道念头。如今走些灵石灵草买卖,混口饭吃。”苍霁臂枕脑后,娓娓道来。
“曹兄弟。”净霖唤道。
苍霁险些笑出声,他在暗中维持正色,稳声说:“痴长你几岁,不如叫声哥哥?”
净霖心道自己修为已成,活许多年,叫他哥哥岂不是乱?
苍霁却心道老子苍龙诞世,连你爹都能把叫爹,
苍霁收回思绪,见净霖已转回身,正望着他。他顺势露出歉色,说:“吵着你吗?”
净霖默默地盯着他。
苍霁头雾水,心道自己既没露形,也没显鳞,却仍在净霖目光里系上扣,说:“那日别过,还不曾问过你名字。”
净霖说:“净霖。”
“久旱逢甘露。”苍霁本正经地说,“难怪遇着你,身心都畅快舒坦。”
那小人登时“嘭”地变回石子,手里捏着佛珠滴溜溜地滚到净霖手边。净霖面色如常,对老僧俯身以示歉意。
老僧道:“贫僧知经书无味,却也是无法为之。公子心修剑道,最忌浮躁,归去后,亦要日日念念才好。”
净霖指拈佛珠,说:“看来佛缘不浅,大师不必担心。”
老僧说:“公子凡俗不近,修为虽长,此心却孤。这世间最叫人断魂不是邪魔,而是‘情’字。心修剑道,看似超脱万物,实则如履薄冰。错分,断念,毁心,便是万劫不复,神魔难论。”
净霖说:“父子心,兄弟义,皆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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