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草雨不肯再说,她哭得脸上花成猫。冬林想给她擦,又发觉自己脏透。于是扯她袖子,给她擤鼻涕。陈草雨鼻子被擦得通红,她忍痛受着。
冬林赶她不得,她便日日都来。冬林苟延残喘,却又多点儿挂念。他本以为陈草雨有爹娘管,不过是闹时别扭。可他逐渐觉察出些不对劲。这丫头新衣不断,整日收拾得干净,可旦掀开衣袖,便能见到各种杖痕。新伤覆旧伤,有人给她擦药,便有人打得更狠,像是凭借着那层光鲜皮,便可以为所欲为。
冬林蹲在桥洞下等陈草雨吃完糕点,他说:“家在哪儿?你往回走。”
陈草雨呆呆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将腥臭衣物裹上头,变成个彻头彻尾疯子样。
“没有。”陈草雨声若细蚊,“不是。”
“那你听着。”冬林说,“是恶人,不要跟待在块。滚回家去,别再来。”
陈草雨不动,冬林拽起她,往外搡。她死命地后退,冬林把就提起来,要扔出桥洞。陈草雨尖声哭出来,她扒住冬林手,摇头喊:“不回去、不回去!求求你!”
冬林言不发。
陈草雨蹬掉大号鞋,几近耍赖般抵着身体,紧紧扒着冬林手,哽咽着说:“求求你、求不回去”
,往他怀里塞滚烫红薯。这薯还不过他手指长,显然是别家喂牲畜。
冬林被红薯烫得胸口涩,他盯着桥壁,喃喃道:“为何不放过。”
陈草雨缩手依在隅,吹着气剥她薯。冬林翻身坐起,盘腿捏着薯翻看下,抬手就扔回陈草雨怀中。陈草雨受惊地看着他,又缩缩。
冬林靠在桥壁,说:“不吃。”
陈草雨便并剥塞进自己嘴里,冬林打量她,见她今日穿簇新衣裳,就是不大合身。鞋子也大些,看着像男孩儿穿。
“你走。”他说,“看着。”
冬林心口窒,他突然收力。陈草雨滑在地上,又迅速爬回角落。她抱着身,贴着桥壁,哽咽不止。冬林蹲身捡鞋,给她套上。
“你”冬林泄气般埋头于双臂中,“为何不归家。”
陈草雨擦着眼泪:“疼”
“什?”冬林抬眼,“你爹娘打你吗?”
怎会有爹娘舍得打孩子呢?冬林想,就不会,若找回她,便要捧在掌心里,叫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恨不得将这世间切都给她,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你有人管。”冬林说,“是不是。”
陈草雨置若罔闻。她吃东西时相当专心,专心让人觉察到点迟钝。冬林挪过身,拽过她手臂,拉直捋起袖子,见昨日伤都被人敷过药。他这样拽着她,她却还在吃。
“既然有人管,便不要再来找。”冬林松开手,说:“跟家人待在起。”
陈草雨突然摇头,拽下衣袖,望着冬林拼命摇头。
“哑巴。”冬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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