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起钟攸提过“家兄弟姊妹众多”这话,又记起中午那人冷漠眼。虽然没能看清长什样子,他却已经能嗅到与钟攸截然不同气势。
时御倒在床上,黑暗中望着梁出神。
半响,他忽然翻个身,从枕下摸出个小瓷瓶,是原先钟攸给那个,直没用过。他指尖细细摩挲在瓶腹,并没有闭眼,而是就这在昏暗中看着瓷瓶思考着什。
这瓷瓶滑腻,久握之后有些温度,像极钟攸手背触感。
时御蹭蹭枕,浮现出钟攸正色说那句“不如今晚就住下来罢”,喉间滚动,烦躁揉撩起碎发。
时御回去路上遇见撑伞村长,就同走段路。村长给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这次来大人年轻,本当不成事,谁知人不但亲去东山,回来就应明年春给东山补上栽种钱银。”村长喜悦跃在眉梢,“给你讲小六,来年咱村也能种柿子,这东山上空处就补上。刘二哥家能看着划几分地,这样他娘老子都能靠山活。”
时御嗯声,“好事。”
“哎呀。”村长激动踩进泥坑里,他也不在意,拔出来继续对时御道:“你今天去钟先生那里读书是不是?给你说个巧事,你知道这次来这位大人姓甚吗?”
时御已经看见他家矮墙头,将被撞歪伞给村长倾过去,漫不经心道:“什?”
舌尖漫出迟钝。他飞快转开眼,道:“那倒不是。”顿顿,又解释道:“是幺妹。”
时御没说话,只笑笑,坐回去重新抬书。钟攸斯文脸上虽然镇定自若,抚在画角手指却不知何时蜷曲起来。
可是时御什也没有做,只是在问问题而已。
晚点时瓢泼大雨阻人视野,钟攸见时御套上蓑衣,连伞都没有打,就要出门。他抄袖在檐下望望,道:“这雨太大,等等再走罢。”
“没事。”时御将衣衫压下去,道:“几步路而已。”
他沉沉呼出口气。
觉得自己哪里在叫嚣,迫切要命
“姓钟啊!”村长合掌搓手,“和人钟先生个姓呢!看来咱村就缺姓钟贵人,你看这来,还来两个!”
时御原本都跨出脚滞,他回头微沉道:“也姓钟?”
“诶,钟,姓钟!”村长道:“叫、叫甚如辰,钟如辰!你说这名字风雅不风雅?听就……诶小六!”
时御开院门,对村长挥手就入内。他入屋解掉蓑衣,将湿衣裳脱掉,擦着发。
钟如辰?
钟攸背起手,正色道:“若是受寒怎办?耽误学时。不如今晚就住下来罢。”
时御整蓑衣手顿,几乎是斩钉截铁道:“不。”这次他甚至没给自己看钟攸机会,长腿直接跨下阶,入雨里。
“明日见先生。”
人在大雨里晃出篱笆院,朦朦胧胧消失在水色里。钟攸在檐下呆会儿,突然轻声懊恼道。
“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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