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水就骨碌碌滚起来,钟攸听着院里人往过来,脑中抽,竟拿锅盖砰盖在锅上。
里边接着发出“咕噜噜……”声音。
时御在门边停,听着声音人先笑,“水开盖上干什?”
钟攸无言抬起锅盖,“给它闷个热。”
时御目光打他眼下转,过来将锅盖接,又将开水抬倒进主屋浴桶里,抽架上巾和案上药,隔窗对还呆在厨房钟攸道。
到这戛然而止,钟攸道:“这词早,洪兴五十年边陲不稳,北阳那边传唱不止,如今却是永乐好时候,不应景。”又对时御笑,“但这‘门外沧浪水’、‘富贵非吾事’两句是真喜欢。”
他从繁华处来,途经各象,却唯独挑长河镇落脚,看中就是此地水好山高,离那人逐金银、眼里唯权地方远不能再远。莲蹄村离镇,长河镇又离辽原城,辽原城又隔长河水。他待在这里,是离家最远地方。
他只想当个教书先生。
时御听出什,却没说。只转靠在门边,对他道:“虽苏舟不懂,但说实话。白鸥很好听。”
钟攸本是在掉书袋,岂料他就这道声好听。这直白夸奖入耳滋味总与别人说不大样。钟攸袖间手指微结,面上啊呀声,道:“天晚,该吃饭。”
惹先生生气,正和先生聊学问呢!”
“再聊。”时御将人直接拎到门口,道:“看这天,你该回去。”
苏舟虽还想继续,却不会忤逆他六哥。只得恋恋不舍扒望着钟攸,颇见委屈道:“那明早再来,先生,明天再来!”
钟攸合书,对他挥挥手,“路上留心。”
苏舟点头,脱离他六哥手,突做鬼脸,道声:“六哥好没理!”然后没头没脑就跑。
“先生不方便,该是来给上药。”时御说着抬声:“先生?”
“不忙。”钟攸缓缓回神,还是摇头道:“你回吧。”
到底
便转去厨房,跑飞快。
读书人面皮薄,没办法。
用完饭,照惯是时御洗碗。外边天已经黑,屋里灯都点起来。锅里烧水,水开,时御就要回去。
钟攸盯着那冒热气水发呆。
心道是留人还是不留?这留下不像话,不留又苦不堪言,可真留又过意不去,这就是书生也难做。
“你怎气着他。”钟攸到门边望苏舟跑没影,笑道:“还让人记住。”
时御没回答,反倒问道:“是‘长恨复长恨’白鸥吗?”
钟攸反应迟下,微顿后竟接下去,不过是轻声道:“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何人为楚舞,听楚狂声。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他声音本亲和潺明,如今唱词,竟显出另番静宁空悠来。
“杯酒,问何似,身后名。人间万事,常重泰山轻。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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