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抬头朝楼上望去,看见张层层叠叠地密布着皱纹和斑点脸,老得就像昨天刚出土,带着身斑驳厚重洗之不去绿锈。
她压下心头厌恶,尽量让语调显得平静:“你要嫁给徐员外?舅母,敢问徐员外高寿?”
舅母回答:“徐员外是戊辰年,跟你样。”
“嗯,们都是戊辰年生,”刘娥在心底讥诮地笑,“只不过和徐员外之间隔个花甲。”
舅母被这句话激怒:“你还挑三拣四?你爹死得早,刘家不肯收留你母女,你娘就带着你回娘家让你舅舅养着,活活把
舅母怒火益盛:“死丫头,大白天不待在闺房里绣花,跑哪里浪去?”
刘娥辩解:“舅母,没偷懒,你让绣花全都绣好,就搁在房里,正准备送给你看呢。”
舅母抓起她双手看指头,斥道:“针眼这少,肯定偷懒。”
刘娥笑道:“是女红精进……”
舅母哪里肯信,伸手去掐刘娥脸:“看你这狐媚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跑出去学窑姐儿歌舞,难不成想勾引野汉子?让你继续待在家,迟早会败坏庞家名声……
,你还跟们偷学什?”
“鼗鼓,”姑娘坦诚答道,“还跟你们学鼗鼓。下回若缺人,来补上。”
言罢,她匆匆穿过桃花林,走到河边,轻盈地跳入水中,潜泳离去。
刘娥发髻在水下散开,青丝如水草扬起,温柔地抚过她脸,她纤长双手拨开扑面而来水流,像两朵辛夷花舒展于风中。那颗因舅母怒唤而收缩心,也随之渐渐平复开来。
她从小便不惧水,七岁时不慎坠入水中,她手足在无措摆动中奇迹般地找到频率,渐渐感到水浮力足以承载她幼小身体,便平静下来,开始探索这至柔之物奥秘。
舅母喋喋不休地继续怒斥。拖着刘娥朝家走去。
舅母把刘娥锁进房中,直到月上柳梢,仍未有把她放出来意思。
刘娥左右等不来人,便从内推门,探手出去摸索,想看那锁有无可能自己撬开。
舅母冷笑着走到刘娥闺房窗外:“你且死这条心,这时候别想出去,等着徐员外家花轿来接吧。”
徐员外,这个名字令刘娥感受到舅母之前所有行径都抵不过恶意。她知道这位乡绅,曾在上元节见过他面,彼时她头插火杨梅,与邻居家姑娘们起舞着花灯游行于街上,路过他家楼下,清楚地听见他在楼上问家仆这个戴火杨梅姑娘是谁家。
从此后她经常像条鱼儿般穿行于水中,避开尘世纷扰,让自己不甚愉快童年如水滑过,随着每夜明月白露,寂然无声地终。
潜游到家附近,刘娥从水里浮出,上岸。
刚起身,只手便从她身侧揪住她耳朵。
刘娥吃痛扭头,见揪她耳朵正是舅母。
此刻她乌发垂肩,白皙柔嫩小脸上带着湛露般水珠,清丽若出水芙蕖,看在枯发黄皮舅母眼里,这真是令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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