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工老婆说话
时候，小孩
直在吵闹。他比苏鹤亭小几岁，脚蹬着桌子，用勺子把碗敲得当当响。那热牛奶溅出来，洒到苏鹤亭身上，次又次。
顿饭吃完，苏鹤亭向牛奶工告别。他跨出门，听见牛奶工老婆说：“你搞慈善吗？真把自己当富翁啦？接济完大再接济小，还等着他们父子俩谢谢你呢？你看他们谁像有脸皮！”
苏鹤亭下
台阶。
他老婆对着门，大声说：“小苏，下次没饭吃，记得再站巷子口等等，这儿住着几百户人家，你饿不着！”
寒风凛凛，苏鹤亭却
牛奶工道：“这奶是热，你趁热喝。”
苏鹤亭抬起手，刚碰到杯子。
牛奶工老婆忽然伸手，把杯子拿走，搁到儿子面前，说：“你别这
催人吃饭，太烫。来，小苏，先喝水吧？水是温。”
苏鹤亭缩起手指。
牛奶工吃半，问：“你爸今天没事干吧？”
奶工已经把他拎起来，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说：“走吧！”
自行车“哐当”晃，冲向前方。
牛奶工家不远，骑车两分钟就到。他老婆正在给小孩做早饭，那小孩听车铃响，就跑到门口，个劲儿地喊：“爸！爸！”
他老婆把饭端出来，说：“别嚎，吵死人！”
牛奶工停好自行车，把苏鹤亭拎下来，道：“有小客人。”
他老婆皮笑肉不笑：“他爸能有什事情干？前几天给他介绍工作，他嫌弃人家工资少，看不上呢。”
牛奶工说：“做人要踏踏实实，不能总是好高骛远。他成天说自己要发财，有什老板看中他天赋，要给他投资，结果都是骗人。”
他老婆把那杯子里牛奶倒给儿子，道：“那也比不上你，钱多得到处给人借。小苏，人呢，要有自知之明，你说对不对？不能总想着天上掉馅饼，那都是没影儿事。像你叔叔说，做人要踏踏实实。你吃完回家，跟你爸好好说说，让他找份正经工作，把钱还。
觉得吧，人除要有自知之明，还得有羞耻心。羞耻心是什你懂吗？就是……”
她讲话笑眯眯，甚至算得上柔声细语，把羞耻心是什给苏鹤亭讲完，又把厚脸皮是什也讲遍。
苏鹤亭坐在桌对面，身上仿佛戴着镣铐，是个前来聆听教诲小罪人。他垂着眼眸，几次想要挤出笑容，可是太难，他还没有学会如何伪装，已经开始懂得狼狈。
苏鹤亭抄着兜，跟他老婆对视，片刻后，又把手伸出来，说：“……阿姨好。”
他老婆解开围裙，眉挑，笑笑：“小苏啊，你爸爸出门啦？”
牛奶工说：“他爸出不出门都样。小苏，过来，洗洗手吃饭。”
他老婆把围裙塞回柜子里，转身时白牛奶工眼。她进厨房，把碗筷摔得震天响，会儿端着碗出来，又笑着说：“小苏，快坐。”
苏鹤亭在那目光里觉察到些情绪，那让他如坐针毡。他说“谢谢”，在座椅上规矩得像个小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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