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才刚入学,彼此不怎熟悉,李芸懒洋洋地睨过眼,看着他:“陈黎生,觉得你这人啊,挺怪。”
他有些警觉,但还是按照他早已学会正常人类反应方式,笑下:“怎怪?”
“感觉你太正直,像是装。”
“……”
树上蝉吱吱呀呀地叫着,九月风里有种夏日将谢秋日未临慵倦甜香,花坛里花开得
二十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灯牌砸下来时,也给他类似回答。
可人本能,人感情……是什?
他研究近四十年,从书里研究,从实验室里研究,从细胞里研究,从别人身上研究,藏在和善而绅士假面之后研究。
他有时觉得自己什都参透,他对人性琢磨鞭辟入里,已经可以任意拿捏。只要他想伪装成个什样人,他就可以做到成为那个人。
正因如此,这些年,不乏被他利用还对他死心塌地,爱之入骨男女,比如卢玉珠。
曼德拉筹谋着杀谢平周木英时候,他好像也没有什感觉,那天他就看着那大货车发出火光,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后来他日理万机,忘记许多事。
却独独忘却不那场大火。
就像他也忘不李芸发现自己是黑警时,那双写满失望眼睛。
段闻闭闭眸,他已经动弹不,唯独眼珠还能转动,他把最后视线投到李芸改造人身上。
静眸子盯着同样沉静眸子,只是个是假无心,个是真无情。
就这秒钟——
段闻错过最后逃开机会。
血,不停地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平静地接受着这切发生,他总是不避讳生死胜负。
在他看来,人生就像盘棋局,有时候只是念之差,就会满盘皆输,他对此并无什不可面对。只是——
比如那些比卢玉珠更加面目模糊过客。
他和他们纠缠游戏,试图在其中感受人喜怒哀乐,可到最后,他竟然连他们名字都记不清楚。
难道人本性就是这样吗?
那为何,李芸本性并非如此?为何李芸可以对个再普通不过同学施以援手,以身相护?
慢慢地,不知为什,段闻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大学时候。有次跑完步,在开着广玉兰操场上,他和李芸并排坐着。
他看着李芸最后保护他动作。
他用仅剩力气,盯着李芸,低沉地问句:“为什?”
那个浑身是血替代品、再造人,也用最后力量,沙哑地说:“……只是……本能……”
段闻瞳孔缩。
瞬间,他眼前好像又浮现那个年轻警官对什都漫不经心脸。
为什,那秒,他犹豫呢?
他好像也不知道。
他是个自幼就被段璀珍练就真正“机器”,没有感情,绝对理性,追求永生和科研最伟大真理。
老郑问他,他杀死师父师母时是什心情……
是什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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