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慢:“谢哥,你不要太担心,这些人就和蝗虫过境样,下子就过去,他们这算是寻衅滋事,请同事好好找他们个个算账。这几天陌雨巷都会有警察守着,不会再有什问题……”
谢清呈轻轻咳嗽,他原本就浑身酸痛,人又在发烧,这会儿完全是在强撑,只是屋子里灯光暗,没有人看出他很明显病态来。
他敲根烟出来,想点上,看到黎姨,又把打火机放下。
“……
但是老头儿说到这儿,忍不住低头擦擦泪。
谁都知道再栽也不是那棵,栽树人成泉下骨,树也终究随之芳华去。
刘爷叔擦干泪,生着皱纹面庞上,努力捯饬出抹笑意:“这树当时还是你给婉芸从花鸟市场买回来呢。你爸妈帮她块栽,你以为老糊涂吗?都还记着呢。”
“对呀,小谢,阿拉都住块廿多年,侬是怎样人,侬爹娘是怎人,阿拉会不晓得?外头怎说,侬和小雪都还有邻里邻居,伐要得慌,晓得?快进屋休息吧,洗洗,侬看侬恰力个样子。”
“就是说啊,快去洗洗吧,脸色那难看,哎,侬爹娘活着要心痛啊心痛死……”
但这刻,他看着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二十多年老邻居们,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什东西碎开,滚烫,可又是钝疼。
“……真很对不起,打扰你们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说什,尤其他看到刘爷叔家养在院子里那株白兰花也被踩坏,亭亭如盖花树倒在乱泥碎陶之间。
他心也像是被陶盆碎片割伤,看着刘爷叔已经佝偻身影:“……这还是孙姨娘以前种。”
孙姨娘是刘爷叔老伴,得肺癌,早几年去,她生前最喜欢白兰花,这株是她二十多年前亲手栽下,那时候她还是个嗓音洪亮大姐呢……刘爷叔也是个身板笔挺大叔。
谢雪从谢清呈怀里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所有人,再也忍不住,又次埋头到她哥哥怀里,哇地声,放声大哭。
谢清呈反复谢过又道歉过,终于带着谢雪他们回屋。
陈慢和黎姨也进他们房间。
从屋内往外看去,窗上洒着油漆就更像是狰狞舞爪血。
谢清呈:“……”
二十年风雨都没有摧折花树,却在这夕涌来人潮踩挤下,被拦腰折断树干。
刘爷叔看着树干里年轮出神,每轮都像是过去好岁月影,是她笑容泛起涟漪。
谢清呈是个硬汉,但这次,他在沉默许久后,他声音却仍压不住,有些沙哑:“……叔,对不住。”
“……啊呀,没事呀,小谢。”过好久,刘爷叔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他拄着拐杖走过来,拍拍谢清呈背,就像小时候那个在钢铁厂工作大叔,用铁塔般大手拍着那个少年样。
“没事,就是棵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树……树可以……再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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