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不自觉地下移,落在谢清呈手腕上。
谢清呈枕着自己左臂睡着,因为熟睡时扣子松开颗,袖口敞落,那段肤清骨秀细腕就这样裸露在外面,苍白得有些刺目。
贺予望向他手腕上那行之前就瞥见过,但从未逐字细看字——
“Hereliesonewhosenamewaswritteninwater”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他知道谢清呈是交涉失败,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在谢清呈之前,甚至都没有哪怕个人,会为他不孤独,而这样努力过。
从来没有哪怕个人,会在贺鲤和自己之间,选择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向那对仿佛陌路父母,问句——
为什。
贺予脸侧在暗处,浓密睫毛安静地垂着,在谢清呈看不见地方,慢慢地有滴泪渗出,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淌落在鹅绒枕被间。
他就在这样陌生心脏钝痛中,直沉默着,直伪装着,直到最后假也成真,他真逐渐沉睡过去。
他闻到谢清呈身上浅淡而冰冷消毒水气味,但不知为什,或许是裹挟着明夜月色寒气,并不似从前那样难闻。
谢清呈在他身边坐下,看他会儿,那时谢清呈也以为贺予已经睡熟,所以声音很轻,只是他开口,贺予还是听出他嗓音有些沙哑,是与吕芝书争辩久,却依然无济于事那种疲惫沙哑。
“算。”男人淡淡说。
月色清冽,洒在床前,声算,不知为何显露出些许从前从未有过温度。
“小鬼……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没事,可以陪你。”
贺予离开会所,心乱如麻,漫无目地走着。
路上,他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可是——他又是为什要回忆起这些往事呢?
无论过去怎样,无论谢清呈当时是出于怎样心情,和他说,小鬼,没关系,可以陪你,那都是假。
谢清呈当时给他多大触动,后来毅然决然地离开时,就等于在他心上刺多深多狠
第二天清晨,贺予退烧,醒得很早。
晨光透过随风轻飘纱帘照进来,窗外鸟雀清啼,他头脑像被洗过样地清晰——
他眨眨眼睛,调整好自己心情,翻个身,刚想起来,就看到床边枕着胳膊,额发微垂几缕谢清呈。
那是他第次瞧见谢清呈睡着样子。
很平和,很淡然,宁静透亮得好像个薄薄灵魂,像夜色过去后落在窗棂前第缕晨辉。
“……”
那刻——
好像就是那刻,贺予心里忽然产生种说不出剧痛。
那是他几乎从未清晰感知过滋味,好像有把锈涩刀子,原本和他血肉已生在处,却被这句带着叹息句子猛地唤醒,开始在他胸腔内扭动着想要拔出。
他下子痛得呼吸不上,却还要安静着,不让谢清呈发现他还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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