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茫心里,世上繁花和他小师弟样重要
仿佛被粘稠胶漆所裹挟,巨兽动作迟缓,它在盛大天光仰起头,胸口下七尺之处,箭镞深没,鲜血顺着皮毛洇染。
它仰起头,陡然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四爪下子挣脱岸边所有修士束缚金链。
“不好!”
“没有用啊!它要狂,bao啦!”
顾茫却没有吭声,他坐在马背上,悬于凫水河端,他睁开眼睛,在越来越灿烂光辉里看着那只可撼天地魔兽。
“来吧,你就是,也是你。”
他在这片闭目所见神识幻境里向血魔兽张开臂膀,就像记忆里,沉棠曾经做过那样。
“都结束。”
血魔兽因顾茫思想干扰感到痛苦,它被牢牢绑缚,咆哮着却时挣脱不能。
战魂山上,岳辰晴看到这唯次机会。
笼罩着,打上层辉煌光影。
他在修士们第二次以法咒束缚之际,抬手结印,闭上眼睛——合眼瞬,他蓦地以血魔兽净尘之眼,看到战魂山上严阵以备岳辰晴,看到破败王都,看到啼哭孩童,无助老人,不曾后退修士。
在燎国五年间,他不得不去伤害这些人,此时他又去以血魔兽双目张看。
他看到那些曾经令他寤寐难安绝望,令他愧疚不能平恨意,但这次,他终于再不用伤及他们。
他终于能保护他们。
它愤怒地嗥叫着,站起来——
顾茫安静地看着它,他能感觉到剧痛,就像是当年他奉命入燎时被挖去灵力注入黑魔之力时那样,濒死痛。
可这次,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他痛苦来源于这只魔兽,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难过,反而感到快慰、安心、平静……
只是仍有不舍与歉疚。
他从很早以前,就选条荆棘路,没有想过要回头。这也是他之前从不敢轻易许诺以墨熄任何未来原因之,他直以来都觉得这对墨熄而言太不公平,没有谁应该和个随时做好牺牲准备人在起。
他自然不知道血魔兽死亡会让顾茫受到怎样伤害,他立刻抬手,依照顾茫之前对他下命令,说道:“放箭!”
嗖声,惊羽飞袭。
万灵箭射中血魔兽要害时候,正值旭日彻底破云之际,炫目金辉从黑魆魆山岳之后普照大地,人间片辉煌。
清晨总该是恬静且纯洁,甚至连恶兽痛苦嘶吼,也在这庄严升起晨曦中被冲淡,不似长夜里那般可怖。
战魂山巅上人看着,凫水河畔人看着,重华城内百姓看着。
护着这世上生、善、幼、新——他以伤痕累累,满身血污,他愿意成为泥,只要他们能在他血液上开出漂亮花儿来。
“来吧。”顾茫在心里默默道。
他仿佛看到自己魂魄面前立起另个魂魄,属于血魔兽净尘那个魂魄。看起来是那狰狞又高大,俯仰通天。
可是他并不觉得有丝毫畏惧与不可战胜。
他走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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