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说更多,忽听得声尖锐啸响,高台角楼上修士仰头吹起牦牛号角,其声呜呜动天。唱令官吊着嗓门高喊道:
“时辰将至!”
时——辰——将——至——
刺目太阳已升穹庐中心,白生生光芒灼照着茫惘众生,照着将离开与将分别,照着乌泱泱看客。
这就是这对总角兄弟最后。
“此话当真?”
“什时候骗过你。”
陆展星哈哈笑:“你从小就爱哄人,哄哄到大。”笑着笑着,眼尾春叶般舒展开来笑痕又敛去些许。
顾茫道:“还有事情想说吗?”
“……”陆展星眼底流照着些温和,这是墨熄从来没有在这张虎狼般桀骜脸上瞧见过和软。
“替多看看美人美景。”
“行。”
陆展星想想,最后抬手抚摸着顾茫军礼服:“……茫儿,这套衣服,以后别再穿吧。”
刑场火盆木炭发出噼啪爆响,顾茫垂眼睫,神情似有些黯淡,又似有些意味深长。他这个神情,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明白是为什。
除墨熄。
口气,退到边。
日晷随着太阳越深越高,浓缩出比墨汁更浓黑夜倒影。
陆展星喝着酒,笑吟吟地与顾茫说着话。大约是人之将死,再言仇恨亦是无用,他们俩谁都没提凤鸣山战败事。
离行刑时刻越来越近,饶是骄阳白炽灼烈,空气中也弥漫起种与死亡有关味道。观刑人们望望日晷,喉头吞咽,都有些紧张起来。而最不紧张反倒成将死人和送行友。
酒终于告罄。
顾茫平静地看着陆展星,平静得就好像两人只不过又因为战略缘由,即将兵分两路,但迟早还会再见面。
“走。”顾茫道。
陆展星笑着:“你考虑考虑话。”
顾茫深深地
陆展星说:“茫儿,早些成家吧。”
顾茫:“……”
“你平日里总是闹闹嚷嚷,但咱们哥俩这多年,知道你直就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归处。”陆展星意有所指地,“你也老大不小啦,玩够话,就早些收心……这样也……”
话未说完,就被顾茫打断,顾茫道:“陆叔叔今年贵庚?”
陆展星瞪大眼睛,撇撇嘴:“这是关心你,你这人怎不识好歹。”
墨熄清楚顾茫此刻已决心要叛,陆展星这句临终发愿,原本是希望顾茫可以就此解甲归田,不再卷入血雨腥风中。
可是陆展星却不知道,顾茫确实是再也不会穿上重华军礼服,但顾茫会换上燎国玄色战甲,而后走上条鲜血淋漓不归路。
顾茫没有立刻吭声,他低着头,睫毛像是絮蕊轻动。
最后他淡淡笑下,说道:“好。再也不穿。”
陆展星眼睛亮亮,随即展颜而笑。
顾茫问:“你还有什心愿吗?”
陆展星笑着说:“太多。”
“哪件能帮到你?”
陆展星道:“替多尝尝梨花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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