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零是顾茫脖子上挂着
奴籍编号，这些下人不习惯叫昔日顾帅名字，所以都管他叫七九零。
顾茫从炉膛边探出个脑袋，脸上熏着草木灰，花猫似打
个喷嚏。
因为他乱添柴，厨娘这锅春卷算是炸废，
他经常坐在码好柴堆上盯着自己手掌心发呆。每
天每夜都在回想自己重拾那点往事,回想墨熄跟他说过话，反反复复地想，来来回回地念。
墨熄警告他不许把“弱冠之夜”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他也就没有说。他希望靠自己梳理出些过往，可他拥有记忆太少，他无法把往事串掇，到最后他就只能抱着头，茫然地在院子里待上好久。
他也试图问过李微，陆展星是个怎
样人，他以前是个怎样人，墨熄和他又究竟是什关系——李微概讳莫如深。
只说：“不该问，你就别问。有时候知道多，反而不是什好事。你看你之前，呆呆傻傻多好。”
如此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就在这样懵懂中，岁末除夕到。
这天之后,顾茫对墨熄有新认识。
尽管墨熄无时无刻不透着种冷淡且强大气场，且在大事面前处变不惊。但随着他们之间接触变多,顾茫回忆起来往事变多，他便隐隐觉得不是这样。
墨熄直在压抑着很多情绪，这些情绪都被他掌控下来，却排遣不去。以至于墨熄脾气总是很焦躁,个人站在廊庑下看雪出神时候,眼神也都复杂得令人心惊。
更别提他对自己说话时那种时不时变化语气，前后打脸矛盾,简直就像个病入膏肓疯子，快要被自己内心折磨死，却还戴着张冷冰冰假面。
顾茫总有种感觉，他觉得在这张面具之后藏着脸,其实很脆弱。
这天，羲和府张灯结彩。佣人们在忙着换桃符，挂灯笼，炊房里袅袅热气白烟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顾茫也跟着忙里忙外，跟着他们剁馅儿包饺子，起锅炸春卷，热热闹闹大半天，忙得不亦乐乎。
纠结于自己回忆顾茫在这片人间烟火里，难得又露出最初天真，他蹲在火塘边往里面塞稻梗，然后摇着小扇子往里头呼哧扇风。
稻草在炉膛内燃起样子让他眼睛发亮，为多看几次，他往里头添好多遍柴火。
然而并没有必要。
厨娘转身，大惊失色地喊道：“七九零！你在干什！！！”
因为这种直觉，他甚至没有办法去记恨墨熄之前打他嫌他，他骨子里好像有种无法磨灭习惯,这种习惯让他能够轻易捕捉到墨熄眉眼之间细微痛楚,这种习惯让他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真奇怪。
墨熄分明是个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他失败男人。比他高，比他强健，比他尊贵，也比他聪明。
自己这是怎样妄自尊大,才会升起这样自不量力保护欲呢？
因为这些复杂念头,恢复星半点记忆顾茫，似乎比之前没心没肺顾茫难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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