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顾茫又拿袍袖擦擦淌下来水珠:“饭兜。”
墨熄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那只从落梅别苑起就和他相依为命黑狗,墨熄时有些无语,顾茫这个人从来都是先照顾别人喜欢什,自己则总是习惯去迁就别人,去忍受为此带来种种不便。
如今他只有这只狗兄弟,于是他像包容人样,也这样包容着这只狗喜怒哀乐。
泠泠夜色下,墨熄看着顾茫面容,看着明月如霜映照着他干净脸,他纯净神态,还有安宁蓝眼睛。
墨熄抬起细长冷白手,扯松压得严实领口,迈着大长腿进府门。
他刚刚在宴会上喝些酒,神情有些恹恹,五官深邃脸瞧上去比平日更显不耐烦。但他向自律,沾酒只为客气,不为寻欢,更不会放纵自己喝醉,只是胸腔有些热意,并不那舒服。
他原打算就这洗洗睡,但路过桂花明堂时,却看到顾茫正蹲在井边,挽着袍袖给大黑狗洗澡。
“乖乖,你洗干净才好看。”
但黑狗见墨熄就不乖,挣脱开顾茫手瞬间跑没影,顾茫站起来,胳膊上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十来天才努力记住贴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字,但他很得意,因为现在他不但认识“糖”,和“盐”,甚至还会写“米”,“面”,“油”。他觉得自己非常不起,而这也亏墨熄嗥嗥有方。
至于“醋”和“酱”则太难,他暂时不会,也没打算学,反正醋味道那重,他闻就皱鼻子,这辈子也不会弄错。
他每天和墨熄起分吃猎物,渐渐地他就在心里把墨熄当做伙伴。
每当墨熄朝他破口大骂时候,他虽然嘴上不吭声,心里却有些着急,他觉得脾气,bao躁狼总是容易掉陷阱里,就算不掉陷阱里也容易气掉很多毛,掉毛多就容易生病,生病就容易命呜呼。
他不想让墨熄命呜呼,因为墨熄是他来重华之后唯个愿意和他分享猎物人。
墨熄想说,你这又是何必。
可是动动嘴唇,吐出来却只是句:“你可真
顾茫则抬起胳膊擦擦脸,没擦干净,鼻子上还是有撮泡沫。他咧嘴笑道:“你回来啦。”
墨熄闭闭眼睛,忍会儿,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猪吗?”
他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红手,想到从前瞒着所有人去洗碗跑堂赚钱给自己开小灶顾茫,胸中烦躁更甚。
“你不会去柴房烧热水再给它洗?”
“饭兜不喜欢热。”
他好几次都想安慰墨熄让他不要那生气,不过绕着墨熄走两圈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使他平静下来,所以最后他都只能站在旁边,边听墨熄骂人,边默默祝愿墨熄长命百岁。
这样他才有饭吃。
以上便是顾茫所思所想。
幸好墨熄并不知情,不然真能被活活气死。
临年关,军政署事务繁忙,墨熄连数日回府都很迟,这天夜宴应酬回来已是深夜,连李微都已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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