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学宫里顾茫,无奈地叹息道:“师弟你也太刻苦,脚还能不能动?来,扶你回去。”
他想起沙场上顾茫,立马横枪,与他背靠在起,笑道:“这波敌军和疯狗样,今天咱俩要是死,也没个漂亮姑娘作伴,只有陪你,你可千万别嫌弃。”
当这些往事都涌上来时候,墨熄喉咙干涩地咽咽,终究还是问句:“你金创药呢?”
顾茫眼神有些茫然,仿佛听不懂墨熄在说什似:“金疮药?”
“那绷带?”
“不全是。”顾茫从地上站起来,“你们来这里,大多都是要打。”
“……”
“她最多。”
顾茫说着,也不去看墨熄眼,管自己走到水盆边。
墨熄刚想再说些什,就看到顾茫脱下自己中衣,把那件血迹斑驳衣服丢到边,而后端起水盆,“哗”地朝自己身上猛浇下去。
着气停下。
而这过程中,顾茫竟连声都没吭,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像是无所谓屈辱,也无所谓疼痛。
秦嬷娘打够,把灵鞭收,复又拿起烟枪,吸几口,缓和下自己起伏胸膛:“你也知道叛徒比对头更令人恶心吧?那你就多花些心思哄得他们开心,让他们把钱两乖乖付出来!”
顾茫重复遍,像是在试图理解这个字:“哄……”
“要是下个月再没进账。不但客人打你,便连也不会轻饶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绷带?”
墨熄此刻也不知是怒还是恨,是怨怼还是莫名其妙疼痛。
“至少该有瓶止血散。”
顾茫停下手上动作,回头看着他,过会儿,终于明白,但是他摇摇头:“不要,会好。”
然后他就跟没事人似,接着用冷水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血给冲掉,然后胡乱拿
那具后背像是有某种法咒,将战无不胜墨帅给魇住。
在羲和君记忆里,顾茫背脊挺拔,宽阔,线条凌厉,像绷紧弓弦。背上很少有伤疤,他疤大多都是正面,比如胸膛,比如腰腹。
但此刻昏黄灯光照耀中,那个羲和君所熟知背脊已经面目全非,鞭痕,刀伤,焦灼模糊法咒烧伤,竟已难见块好肉,更别提刚才被打之后那些血淋淋疤口……该有多疼。
可是顾茫却跟没事人似,用冷水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血给冲掉,然后胡乱拿毛巾擦着。
墨熄心中五味陈杂,原不想多言,可目光却始终移不开。
秦嬷娘说完,怒气冲冲地走。
墨熄出来时候,顾茫依旧背对着他,跪在地上。
他背影显得很淡漠。领口很宽,苍白皮肤从缘口探出来,路向上,是烟霭般弯下去脖颈,路往下,是劫灰般烧上来鲜红。
顾茫身上疑点太多,他太陌生,太沉静,太无所谓生死宠辱。墨熄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问问他,可是盯着那还在慢慢往外渗涌血,最后溜出唇边,却只是句:
“……你身上伤,都是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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